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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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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s/> <translate>《花间战地》是[[琪可玛丝-安格森斯|kikomas]]作的小说。 == 正文 == === Hje /序 === 渐歌90年。 经过多方的打听与一场万全的尝试，江外北冰终于把自家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B1%9F%E5%8E%9F%E9%85%92%E9%A6%86 江原酒馆]”开到了[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A8%9C%E7%A7%91%E9%9B%85%E5%A4%A7%E9%92%9F%E6%A5%BC 娜科雅大钟楼]下那片绝好的区域。 [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A8%9C%E7%A7%91%E9%9B%85 娜科雅]从来就是商业最繁华的场所。在它的市中心，更是能见到从就近的魔法学院学生到远道而来的外国商户的各种各样的人。听闻江外在[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8%93%9D%E5%9C%B0%E7%8E%8B%E5%9B%BD%EF%BC%88%E6%B8%90%E6%AD%8C%E6%97%B6%E4%BB%A3%EF%BC%89 蓝地]首都这片沃土扎下了根，他各个亲戚朋友都竞相前来祝贺，一时间，献礼堆满了整个门头。 作为在王国的盛世打拼了将近二十年的人，半露灰丝的深棕色头发记录了他的发家史。江外熟知创业与经营的不易，不过这段坎坷的路程不仅为他增添了人生与商业的经验，还让他邂逅了相貌不出众但是愿意跟随他一生的糟糠之妻。最终，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扎根在了整个世界最繁华的地带——任何商业人士都梦寐以求的地盘。 他们店面的对面，隔着一条小街道的地方，就坐落着或许是整个世界上最著名的魔法学院。他们是贵族，也是师生。面对这样的消费群体，江外感觉到了兴奋的劲头。久而久之，他们也就跟这些师生们熟悉了，仿佛这位已经在以资本为魔法的商业战场上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老板又学会了把酒为魔，一只脚踏进这神秘的学院。世界的涌动与发展的进程，也随着这些人的来来往往，传到了江外家的耳朵里，他第一次了解了商业之外的、国家真实的面貌。 四年后，在那片楼宇林立、异常忙碌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8%93%9D%E5%9C%B0%E9%AD%94%E6%B3%95%E5%AD%A6%E9%99%A2 魔法学院]建筑中，一位年轻的女孩寻找到了她的项目的解决方案。这个项目可能将在这之后，成为蓝地王国未来不可或缺的一个组成部分，虽然在她接到这个项目的时候，一切还是未知数。 因为终于找到了解决方案，这女孩儿高兴极了。她自知自己一贯的矜持在此时无人的街道不必展现，便连夜跑出了校园，来到了江外的小酒馆。四下宁静之中，她伴着蝉鸣品味起了她最爱的桃子酒。她好久没有这样好好歇息过了。在这些佳酿下肚之后，她感觉到了久违的神清气爽，感觉自己正是整个娜科雅最惬意的人。她规划着自己的未来，每每想到自己将成为整个蓝地王国最优秀的剑法师，便激动地再抿一口甘醇。她有个念头，想在这雾蒙蒙的无人街道上大声喊出来自己的种种思绪，不过她的家庭教养告诉她最好不要这样做，但即使只能坐在凳子上享受完最后一口酒，也足够她打消数月的疲倦。 享乐总有尽头，她恋恋不舍地回到混乱的研究室。只有在这里，所有的仪式感才可暂且放置一旁。她摘了眼镜框，轻放在铺满图纸的桌子上，躺在早已铺好床铺的地面，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 Thà /一 === 此刻，这女孩儿感觉到自己正在娜科雅最大的双生花教堂，接受国王渐歌北民的最高奖赏。高挑的中庭之下金碧辉煌，亮蓝色彩釉铺就的花朵图案在她身后绽放。她身边站着的是她的结友，穿着的华服里隐约显露着她精悍的身材；两侧的男子是这女孩儿和丈夫和她结友的丈夫。渐歌北民国王宣布她成为了整个蓝地王国的魔法精英，并呈上了那枚有些浮夸的奖章，还附赠了奇怪的奖品——一大杯顶级桃子酒和一盒“飞海家”牌奶油冰激凌。这女孩儿喜出望外，连连感谢着国王赐予的恩惠。然后，她的结友拿起附带的黄金长勺，挖起一块晶莹的冰激凌，送向这女孩的嘴里—— / “[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8%8C%E7%BA%A6%E6%97%B6_%E6%96%B0%E5%A7%BF 新姿]！！起床！！！” 一声几近命令的喊声打搅了这美好的梦境。 她微微睁开眼，看到她的结友正在用下巴和裙摆指着她。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在铺设了软棉花布的地铺上，两脚差几厘米踩在墙根。 “早上好啊[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8D%81%E5%85%AD%E9%99%A2_%E7%A8%BB%E6%A0%BC 稻格]……”她还没从梦里缓过神来。 “我说你啊，能不能别总猫在研究室睡觉啊，底下你的房间的床不比这个舒服多了？这儿空气又不好，桌子上的东西又容易砸伤你，不管如何这儿都不是个睡觉的地方啊？！快起吧，今天周一，再过半个多小时就该上课了！” “啊，上课——”被唤作新姿的这女孩儿吃力地往上方仰头，充满慵懒。屋顶的木梁在她眼中是个不明不白的色块。 “开学第一天哦。记得拿着教案！我先去了，我在四楼。”她的结友，稻格，却是斩钉截铁。 “好好好——呜哇——”这女孩儿还沉浸在研究完成的喜悦中。可是无论如何，她得从地上爬起来了。 她把被子叠好放在一角，简单打理了一下丝织的家居衣和有点儿混乱的刘海。她跑到楼下的住所，洗漱了一番；把垂在肩前的两根麻花发辫上缠绕了金线的发绳解下，拆开辫子铺在一张软布上，再用浸泡了花瓣的清水仔细清洗了它们。她用另外一张干软布擦干净这秀美的长发，手指翻飞，重新织成细腻的发辫，系上发绳；然后来到小镜子面前，把面前的化妆盒子一个个打开，在脸上施设了一番，又使用一根细细的软笔刷蘸了闪亮的蓝色妆粉画在眼角与嘴唇，迎着阳光看去熠熠生辉。这些脂粉让她所有的疲倦和粗糙都一扫而光了，她对着镜子眨眨眼，金色的眼眸微微闪耀着。她穿戴好正装和高筒凉鞋，戴上金边眼镜框，对着镜子来了个浅浅的微笑，拿好了教案。 “早上好啊，新姿！”路过的熟识的老师与学生们纷纷向她问好。新姿回应着他们，在人流之中走过粗犷的训练场和精细打扮过的学校花坛，迎着早间的阳光；侧后方是砖红色的士官教学楼，金色纹样在其上闪烁着它们的纹路。学期第一天开始了。 她上楼，推门进教室。她微定住看了看周围，学生们已经全到了。 “各位，我是你们本学期的近战魔法兵器课程的老师，波洋小姐[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8%8C%E7%BA%A6%E6%97%B6_%E6%96%B0%E5%A7%BF 希约时新姿]。……”她感觉不敢大声讲话，虽然她并非第一次站在教室前面望向乌压的学生。 底下不免又嚷嚷起来，很多男生盯着她肉感的脸庞：“哇这老师好——好圆啊。看着不像魔法使。” 对于这些话，她已经听多了。她并不希望辩解：“那么各位想成为魔法使，就必须经过近战兵器训练。今天给各位讲第一页，也就是魔法近战兵器的历史。” 各种嚷声虽仍不断，但是新姿已经拿起刷笔，题了一行[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8%93%9D%E5%9C%B0%E6%96%87%E5%AD%97 蓝地文]的板书。新姿的下笔行云流水，一如她的剑术；笔下的蓝地文字，与那些钢笔写的、刻刀雕的、印刷机油印的、针线绣的一样，像花枝生长在圆形的空间中，又似海浪富有生机的漩涡。这些文字的历史和蓝地文明的生命等长，用弧线、圆环与斑点记录着这些史诗，也写进每个蓝地人的潜意识之中。不一会儿，一篇魔法的简史便被书写了下来，像连缀的花色珠子。 底下的学生们匆忙翻页记录，照着抄写这些文字——当然，这些文字也自然是学生们的生活所不知觉的一部分。不过，围绕着这位老师的各种问题，仍然像飞虫在灯下乱绕一样四处纷飞，惹得讲台下不甚安静。在这样的环境中，新姿还是坚持完成了她带领的这一班级的第一节课，并最后给同学们说：“各位，这个周第三天，我们做外场教学。大家记得向魔法武器管理部报备，领取教具。” 下课以后，学院又恢复了喧闹。 稻格从她的教室前来寻找新姿。一如梦境中一般，她是一位肌肉紧致、身材匀称的女孩，脸庞细瘦，鼻梁挺起，嘴唇左下有一滴小小的美人痣。她伸出手来挽住新姿的手，望向新姿，一副左眼的单边眼镜框之下的眼眸鲜亮有神。“新姿，今天如何？” “还好，就是又有很多人说我又胖了。” “要我说啊，你就真的应该管理管理啦！”新姿的手被稻格暗中捏了捏。每时每刻手感都很好，稻格想。 “可是我还想吃冰激凌啊！再说了，这些又不影响我去当一个剑法师，至少我的技术是可以的，”新姿满心欢喜的说着，仿佛和课堂的腼腆不是同一个人，“我像以往一样给他们那些学生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第三天来看我的实战。” 她的结友点下头：“行啊，你这一贯的办法倒真有你的风格。上午没课了吧？” “是啊，十一点半了啊。” “行，撤。” 二人循着这暗号来到[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B1%9F%E5%8E%9F%E9%85%92%E9%A6%86 江原酒馆]。酒馆是一片用胶浸布做顶棚的木构摊子，下面有一排吧台，还有几行桌椅，总体呈L形，两长边透空，并围绕在一栋二层小楼——江外夫妇的住所——的两边。最北端是一堵墙，挂了几张不知谁的插画和几幅酒水广告；吧台边顶上，“江原酒馆”的招牌招呼着八方的来客。二层楼有一架楼梯通向这L型布局拐角处的柜台，见人多起来，江外老婆赶紧下来帮忙。新姿和稻格从吧台一侧走进来，搬了凳子坐下。 在酒馆另一个角落坐着的一个女孩儿听到了搬凳子的微声，又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脱口而出：“肥——姿——” “闭上你的臭嘴。”稻格转过头去瞪了那个角落里的女孩儿一眼。那女孩个头不高，细细瘦瘦，一只脚正踩在凳子腿之间的横梁上，手里捏着一个小酒杯。 “啊呀，这不是十六院稻格大小姐吗？真的是，我已经好几分钟没有见到你了，甚是想念啊。”那女孩儿眼珠子巡视了一下环境，就扫在稻格身上，雷达似的。她穿着一身在魔法学院里经常穿着的紧身服饰。 “行了行了，你要再这么贫，我真的揍你嗷。”稻格差点儿做了个半起身挥拳的动作。 “她总这样呢。过了一个暑假，什么都没改变。”新姿说，没停下看菜单。 “没办法，可能是打小受的伤太多了吧。毕竟，嘴臭是某种防御机制。”稻格回道。 “你们今天上课啊？”那女孩儿又冷不丁地问。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稻格反问。 新姿给她自己和结友都点了一盘小奶油面包、一份炸鱼、一碗菌菇汤和一杯酒，然后又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坐下。新姿取了两张报纸，叠好，把折痕压紧，一张垫在盘子下，另一张铺在稻格身前。 “啊，我今天自由啊——”那女孩儿仰头闭眼，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个大懒腰。 “行了行了。” 渐渐就到中午了，酒馆内外，人群逐渐熙熙攘攘。江外从柜台缝隙抽出大广告牌子挂在门口，宣告今天中午的小食清单——这就好像在门口挂了块磁铁，把所有人都吸过去了。 见新姿落座，那女孩儿又不紧不慢地说道：“哎，你知道吗，他们说我矮。——这届人哪那么多事事儿啊，一会儿说这不行一会儿说那不行。等到真操练起来了，嗬，这帮大老爷们儿兴许是我一个手指头都碰不到，就得乖乖趴在地上听我的教导咯。”那女孩儿接回点过的大份蜂蜜面包与面条，抽出凳子，再次踩在横梁上，又揪了一张旁边的报纸塞在面包盘子下边。她扫了一眼标题，写的仍然是南娜科雅的娱乐新闻。 “这不就是了吗？所以说啊，矮不是问题，就如同身材稍微大一点儿也不是问题。又不影响我们当一个好的魔法使。”稻格说。 “我没有在骂新姿啦，我是说她可爱——”那女孩儿辩解道。 “我信了，”稻格没抬头，挖了一叉子面包上的奶油，舔了舔然后送进嘴里，又叉起已经挑干净鱼刺的鱼肉，“后年就要举行第二次科雅比武，你们可是要准备准备了，这次我不会再放过你们了。我的学生们可是都很听话。” “行啊，比武这种事情，我可太喜欢了。”那女孩乐了。 她们俩聊天的时候，新姿正在眼也不眨地端详这蛋糕的纹理，脑海里想的却都是研究所里的事情。去年十月份，精英魔法兵队的首长千理园早冰首次提出了这种被称作“青剑”的近战武器的概念。他希望在剑身与剑柄内部安装最新型的魔法瓶，为特殊材料制成的剑刃附魔，使其获得远胜于普通魔法剑的穿刺能力，甚至能够为同样使用这把剑的队友提供相对位置提醒。不过，这一想法在所有人的眼里几乎是天方夜谭。那时新姿刚刚加入精英魔法兵队一年，早冰就一眼看中了她和稻格，在数次促膝长谈之中，早冰了解到了二人深厚的知识水平与对魔法的见解，于是便把这份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交给了二人。而新姿与稻格因为任务相识，又因为相同的法师之梦而最终成为结友，天底下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故事了。不过，早冰的任务，始终还是二人的一大心结。 前一天，在连续好几个月的忙碌后，她终于知道了怎样设计[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7%A0%82%E7%93%B6 魔法瓶]才能把魔法传导在剑身之上，而现在她要解决的是怎么让魔法瓶在这柄剑中保持安全——魔法瓶，这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奇形怪状的小玻璃瓶，里面灌着珍贵的魔法石液。它或如藤蔓、或如扇面、或如直棒的形体，代表着它附魔的功能；在玻璃上吹出细小的凸起结构，再将它们隔空对接在一起，它们就能宛若一体，实现复杂的附魔。但也正是这些优美却易碎的形体，给从古至今所有魔法使带来了无尽的困难。新姿必须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为这些工艺品般细弱的魔法之源在仅有方寸的剑柄中建设一间万全的庇护所。 “新姿，你怎么还没有吃啊。”稻格吃完最后一口，转过头来，发现新姿仍然盯着那块面包不放，仿佛能从中悟出什么人生的哲学。 “啊啊——”新姿突然一震，连忙解释，“我忘记了。马上马上。”她四处找了找，却没有发现餐具，又只能向江外老板重新要了一把叉子，虽然迫不及待，但仍然要仔细揭掉蛋糕衬纸，让叉子缓缓压入这软糯的奶油。实际上原先的那把叉子正掉在地面，无人理睬。 “我先走了！”后面那个女孩儿放下酒杯，起身。 “行，慢走，[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A1%8C%E6%A0%B7_%E5%BF%83%E5%B1%82 心层]。”稻格回头做了个招呼。 新姿一边细细喝汤，一边思索着这青剑设计的种种线索。 “现在先不用那么投入了吧，今天应该是放松的时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我帮你呢。”稻格说着，一边向新姿这边挪了挪凳子。 “你说按照我们这样做就会成功了吗？”新姿抬起头，望向稻格。 “担心什么？先做了再说。”稻格的叉子像在蛋糕上滑雪。“当初我还不想参与这个计划来着，因为我还有我自己的长枪要做。不过我觉得，这是一个出色的实验机会，至少能帮我获得一个发明家的名声，当然要是这样想的话就太狭隘了。但总要试试看嘛。” 看到新姿若有所思地点头，稻格便继续说下去：“这次魔法学院改革，真的是一大创举。感觉前几年的那个死气沉沉的学院或许真的就一去不复返了。” “啊，改革嘛。是[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8%8C%E7%BA%A6%E6%97%B6_%E6%AD%A3%E7%B4%A2 我爸爸]搞的。”新姿平静地说。 “哦对，现在的大教授也姓‘希约时’啊。似乎你提到过。” “他对家弟[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8%8C%E7%BA%A6%E6%97%B6_%E5%B1%95%E6%99%B4 展晴]还是更上心一些。不过因此，我在学院倒也不至于无依无靠。顺便一提，生我的妈妈也在学院做后勤。”新姿把抹过奶油的面包送进嘴里，让她的脸蛋儿更鼓了。 “哇那——” “别想了，不是管食堂的，要不然咱也不至于中午跑出来吃饭了。”新姿笑起来。 “你妈妈做的菜不错的。”稻格回想起之前在新姿家里度过的几段时光。 “谢谢啦。”新姿这才完全开动起来，不过在众人面前却又不能失了风度。一会儿的工夫，面前的所有食物都进入了它们的归宿，盘盏光亮，就连蛋糕四周的衬纸也叠好放在一旁。 学院里面的研究室钟楼和娜科雅大钟楼合力敲击了一声，仿佛把整个科雅岛往不知道哪个方向推了一米。“走吧，现在下午了。”稻格起身。新姿跟着她出来，给了钱，和江外夫妇挥手告别，后者便继续去招徕源源不断的新客人。 “改革也是一项大事业啊。”稻格低着头，沿着石砖的缝隙走着猫步，“这一代国王似乎有很大的想把这国家拉回正轨的热情。” “再不做就晚了。在我进入魔法学院之前，呃——那时候他还没有成为大教授，他总劝我说不要进学院，里边都是一些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哥，在里面你肯定是会学坏的。堂堂蓝地魔法学院成了这样子，整个国家的混乱可见一斑。”新姿沿着左侧一排地砖走着。 “现在不也有很多这样的人吗？”稻格抬起头。 新姿一笑：“是啊，但是相比之下，我能有些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年前的一月份，我还来过这里当助教，爸爸看我实在是喜欢魔法术，于是便想办法让我成为了这里的正规研究师，然后就成为现在的这样子了。” “那也挺好的啊，反正也有四级学历，喜欢这一行，再加上遇到早冰部长的特殊照顾，相对来说也更容易实现光明的未来。”稻格一边挽起新姿的手一边说，“我倒属于那种后知后觉型的了。我母亲送我学攻击魔法完全是因为魔法兵队是一个社交场所，她想让我进来积攒积攒人脉，好在贵族圈子里更好立足。不过，在这期间，我就喜欢上魔法学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一起重返了学校的雕花铁艺后门。那上面用着庄严的哥特字体蓝地文写着“蓝地魔法学院”的徽标，这尖利的笔划正如金刀，把炎热的阳光切成小段。沿着大路走去，古老伟岸的法术教学楼、士官学院教学楼、研究所的大钟表和前面的花海，从中古时期就一直在这片中心城区的正中心矗立和伸展着，不曾废弛。 === Djōh /二 === 夏日的娜科雅，仿佛人们吐出的音节都夹杂着热浪。 在这魔法学院与一街之隔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8%93%9D%E5%9C%B0%E5%86%9B%E4%BA%8B%E5%AD%A6%E9%99%A2 军事学院]——一栋板着脸的大楼——之间，是“[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8F%8C%E6%A0%A1%E8%AE%AD%E7%BB%83%E5%9C%BA 双校训练场]”，但是一般都由两个学校的人默契地画好了分界线。蝉鸣震天盖过外场的喧闹，斑鸠在刀剑与土尘中起落，那位金边眼镜女孩儿正在魔法驱动的训练桩之间辗转腾挪，舞着手中一米长的冰冻阳光。人群中不断爆发出惊叹声，因为他们发现这自己难以举起的长剑在这位“圆圆的、不像魔法使”的老师手中就像听话的小鸟一样乖巧。此时，真正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9%9D%92%E5%89%91 青剑]还在研究室里等待着它的生日，新姿只是拿了一把教具用的很陈旧的剑，挥起来却闪耀无比，宛如刚刚生产的一样。 一位穿着纯黑长袍的男子携两位其他的人徐徐走过这片场地。新姿瞥见他们，忙打招呼：“[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8D%83%E7%90%86%E5%9B%AD_%E6%97%A9%E5%86%B0 早冰]部长上午好！” 这位着长袍的早冰先生也向她挥挥手，并示意她继续操练。他又看了大约两三秒的时间，才缓缓转过来，向两旁说道：“这就是现在的训练场了。她是希约时新姿，雅名波洋，现在我的青剑项目的负责人之一，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哦哦我知道！我有听闻过这个人……怎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他右侧的人问道。他戴着一副很扁的眼镜，上身穿着绣有百花暗纹的棕色上衣，看起来非常年轻，但是内里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了。 “这么说来，您了解过她？”早冰一边接过左侧略显稚嫩的助理整理好的文件，一边问道。 “半了解吧，但是我认得[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8%8C%E7%BA%A6%E6%97%B6_%E5%B1%95%E6%99%B4 希约时展晴]先生，是她的家弟，也是娜科雅的一位著名的画报家。我们艺术学院常常和他有来往，有一次，他送来的就是他的这位姐姐的画片。”这中年人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早冰笑道，“不过……艺术的事情我这常年学魔法的人的确也不太了解。” 这人仍然兴奋着：“校长先生看到这位波洋小姐的画片，直言这是一位集优雅面貌与渊博知识于一身的女子，还说她的面容代表了曾经那个强大富足彬彬有礼的国家，可是，唉，现在国家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啊。所以校长先生才更喜欢她了。不过，不知她的武艺也如此高强啊。实乃奇女子！” “是啊，”三人远离训练场之前又驻足，观看了一会儿新姿的舞剑，又看她在结束后如何教学生们掌握要领，“当年我放心把青剑项目交给她，也是多多少少出于这些。她的家庭教养十分得体，这在魔法学院，甚至是整个蓝地的贵族来看，也是很突出的。” 早冰说完这些，翻开刚才他从助理手中接到的文件，刚看两行，眉头不禁微锁。他便立即合上文件封皮：“不好意思先生，我需要处理一些事项了。感谢您陪我们二位参观！从后门右转再左转，就回到长国街了。” “哦哦！没事儿，也耽误您一个早晨时间，谢谢指路！那么下次再会！” 早冰和这位助理与刚才的人道别以后，便急忙折返回学院的办公室。 “早冰部长，您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两人刚一落座，助理就操着他青涩的嗓音问道。 早冰看标题，一个国家的名字再次轰炸而来。“[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4%BD%A9%E8%BE%BE%E7%A7%91%E7%8E%8B%E5%9B%BD%EF%BC%88%E5%90%89%E6%A0%BC%E7%BD%97%E6%A0%BC%E6%97%B6%E4%BB%A3%EF%BC%89 佩达科]”。他眯眼盯住雪白的页面，瞳子更亮了。 “早冰部长，经济部的模岛部长说，贸易谈判再次破裂了。佩达科王国的国书上写明了，要求我们降低包括魔法瓶原料、魔法石、金属类、特殊木料等等数十项佩达科商品的进口关税。” 早冰把文件摊在桌子上：“反了他们了。并且，这份报告在这时候分发到咱们[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8%93%9D%E5%9C%B0%E7%B2%BE%E8%8B%B1%E9%AD%94%E6%B3%95%E5%85%B5%E9%98%9F 精英兵队]，是什么意思？” “早冰部长，据消息称，鹰派代表已经准备武力应对了。”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抱歉早冰部长！……不过我也才刚刚收到的消息。”助理一时间大气没敢出。 “你看看，这就是娜科雅人作风。这么重大的事儿，竟然提前不全数通知。”早冰起身，翻了两页桌子上的文件，就把封底划过来扣上了。他的大手从后面的小酒架拿了一瓶低度酒，把酒标旋下来露出下面的封口薄膜，再用绒布包着酒标背后的尖锐突起。虽说没有看着酒瓶，但突起毫不迟疑对准了瓶口，没什么试探就一扎下去，薄膜正中心立即被刺穿：“明天早[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8%AE%AE%E5%AE%B4 议宴]，我可是要把这件事情问问清楚！” “好的早冰部长！需要我为您拟汇报词吗？”年轻的助理这才少许松了口气。 “不用了，我自己写。”他把酒倒进高脚杯，坐下，重新摊开文件。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是魔法学院下课了。 / “啊呀，今天又是烦人的一天。” 这天的江原酒馆，一如往常的热闹。一个男生坐下来，和他带着的一个人坐在新姿与稻格的对桌。四个人，以及酒馆里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扇着大扇子，虽然酒馆老板已经在地上放了几个盛冰的木盆，但这也仅仅够一时之用。 “怎么了？”男生带着的人问他。 “老板，来一份大套餐——一年一度的，嗯，论文季，又开始了！昨年砸在学长那一拨上，我没反应，今年就砸在我们头上了！他妈的，烦死我了啊——”他不禁抱起头来。 “嗐，我们也都是啊。” “可怜的毕业生。”稻格小声向新姿说。 “咱也得有这一天，”新姿眯着眼看了看那些人，感觉像是蒙着一团雾，“别以为老师就能逃过去。老师更难，我听爸爸说的，当年他当魔法学院的讲师的时候，每天伏案十小时，却都写的是毫无用处的东西。不过他搞改革，似乎没有完全把这一块改掉，该有的还是都有。接下来，咱们又要面临九十四年财政大审查。——老板，两份奶油菌菇面条，两个奶油面包。” “那是啥啊。听着就很烦人。——啊这，我不太吃蘑菇。”稻格连忙说。 “哈哈这些都是我的。”新姿使了一个调皮的眼神。“一会儿给你点啦！财政大审查嘛，就是整理财政，然后让天空人来检查，毕竟天空人要掌握国家经济嘛。现在国家改革，限制资本掌控学院与军队，但是说实话，钱是从哪儿来的？还不是整个兵队接社会任务，引入资本搞来的。这就是一场矛盾啊。你看，船队成了宴会厅，正在大海边晃悠着，这就是接社会任务的结果，挣了几个[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8%93%9D%E5%9C%B0%E8%B4%A7%E5%B8%81 亚拔]，就都砸进了这些装潢之中。因为资本运作复杂，里边蛀虫也多得很，我倒是希望他们把这些东西都给审出来，这样，研究院就有钱让咱做点儿事了。对了，今天又给他们表演了一上午，快把我饿坏了。两个周下来，他们已经彻底服气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唉，我是希望，咱们国家好好发展，那咱就可以好好发展了。——不用了，我看看有什么新品。”稻格放下扇子，起身走向前台。 对桌那位男生又喊起来了：“我就怎么也想不明白了！啊，堂堂魔法学院让我们写一篇那么大个文章是什么意思？学院最后有体术考试，我们却不练体术，整天在住地埋头写字，到头来，自己的本职却都废了。不知道是谁想的主意啊！”他一边喝着酒，声调越来越高，旁边他的几个同学都在劝他收声，然而他毫不理睬。 “算了，还是想想剑的事儿。”新姿抽出纸来垫好桌子，接过两大盘面条，刚刚放下，热气未飘远，她食指一按叉子柄尾的翘起部分，叉子就像是自己蹦到了新姿的手里。 “那么早冰怎么说？”稻格回来问。 “我拿到试验场，给他看，他说挺好。” “慢点儿吃，别噎着。”稻格不禁说。 “我知道，——早冰部长说这个材料比上次那个容易获得，质量外形什么的都也比之前好，所以就通过了。”新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过即使在这种时候，同一盘子中的食用顺序也是很有条理的。 “那就好，咱们的心血没有白费。” “对了，他还特别问我和你过得怎么样，我说，嗯，很好啊。”新姿笑道。 “早冰部长很关心你呢。毕竟你算是他的得意弟子。” “你也是啊——嗯。你也是。” “我算不上吧。”稻格回道。 “当年早冰部长也把这项目给你了啊。” “那都是往事了，现在咱俩在一起，我就当你忠实的辅助就好了。” “好，谢谢稻格。” “咱俩之间！说什么谢谢啊。对了，今天记得把咱那十个金属做的剑格原型从西北城的冶炼铺子拿回去。” “哦对还有这事儿。但我今天下午还要上课呢！”新姿已经消灭了一盘面条。 “我今天还算闲。不过你的助理也可以帮助去拿吧。今天你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85%88%E5%86%B0%E5%B2%9B_%E5%BD%A9%E8%9B%87 彩蛇]助理仍然不在吗？” “是啊，听说她家里的糖果店又得紧急备货什么的。歌觉助理在，但是她一个人应该拿不了吧。” “不知道，但感觉她平常很卖力的样子。她看起来挺精悍的。” “对，她是练过的，并且也是研究魔法武器的，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成为一位魔法使。有些可惜。” “那她应该能够拿起吧。” “我也不知道……或许可以吧。”新姿开始思索，但也没什么答案。 “我看你这么拿不准，不如让我的助理也去帮你吧。”“行。” 酒馆的客人开始多起来，新姿刹住了她吃饭的速度。路过一列身姿挺拔的男生。“新姿教授好！”他们一看到新姿坐在里边，立即肃然起敬，谨慎地问好。 “你们好。今天也仔细训练了啊，不错！”新姿回头招呼他们，然后转过头来对稻格展示：“你看，现在服服帖帖了。” “可以啊，不过你的两个大空盘子也被他们发现了。说实话我都觉得可怕。”稻格强忍着笑。 新姿顿时慌了，转过头来，辫子好像没跟上她似的：“哇啊！不行不行，那怎么办？！” “我静等你明天，啊不，今天下午，获得‘面条之神’的称号。”稻格掩面大笑道。 “你怎么那么——”新姿不禁扬手拍了一下稻格。 “看到就看到了，就这样吧。”稻格从狂笑中挤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却显得更滑稽了。 “够了你！哈哈哈——”新姿看到她这样，也忍俊不禁起来。“对了，后年的比武你准备怎么搞啊？”她赶忙岔开话题。 “就——像上次一样搞呗。我是长枪手的话，肯定和你们分不到一个组去。第一个项目是带队，我很有经验，这一届的学生学的也很好；第二项是，我记得是自我能力，那我就像上次一样耍一把我的长枪四十式，不过这次肯定比上次更熟练了。” “我有点担心这个比武啊。我没有参加过这个东西——第一次，算是跑了个龙套吧。这次的话，我真的很想抓住机会。” “如果这么追求出线的话，可能你需要现在就进行训练。虽然现在你在教那些平民学生，感觉自己已经不错了，但是面对那些干了几十年的剑[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9%AD%94%E6%B3%95%E4%BD%BF 魔法使]，可能还得努努力。我相信你可以的。” 这时候，酒馆侧面入口穿进一人来。“心层？你怎么这时候才过来？”稻格脱口而出。 “啊，你们又在这儿浪费时——你吃了两盘吗？肥——不是，希约时新姿大小姐？” “你怎么才过来啊？”新姿没回她问题。 “今天下课，去那边训练场了。我现在发誓每天中午都去训练场拉上肢。只有你们在这儿闲着。” “行啊，使暗器毕竟也是累啊。”稻格说。 远处两位扎着冲天小辫的人仿佛听到对话，都转过头来，竟是一男一女。“你们总在这吃吗？” “[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BC%AB%E9%9B%86_%E8%8A%B1%E5%AE%85 花宅]，你怎么来酒馆了？你不是一直家里给做便当吗？”稻格隔着三行桌子问，“旁边是[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BC%AB%E9%9B%86_%E6%BA%90%E5%AE%85 你哥哥]？” “是啊，”二人走过来，到他们附近的一排坐下，“听说你们已经开课了。” “对啊，难道你们没开吗？”心层问，”你是那个，集——” “漫麦小姐漫集花宅，是我。家兄漫叶兄，叫做漫集源宅。我们今年一直在忙家里的战船的事情。最近随着改革进行，我们要把家里这艘船的装潢全部拆掉，改成原来的战船样式。在北娜科雅港口。” “我的天哪，全拆了？！”心层不禁喊。 “是啊，请工人拆除吊顶，花了二万淑娜亚拔，再按照原来的进行装修，总投资大约得在五十万亚拔。不过我们都是盘算好的。”花宅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说道。“现在家兄源宅正在联系最初的造船厂，但是全部完成也需要两年时间。” “现在是有人替你们上课吗？”新姿问。 “嗯，现在的话，学校里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A4%A7%E9%9B%A8_%E8%BF%9E%E5%BE%B7 大雨连德]先生和[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8%93%9D%E8%8B%8F%E8%8A%B1_%E5%AE%9C%E9%95%9C 蓝苏花宜镜]女士正在代替我们教授战船原理。” “蓝苏花宜镜？！就是那个奶奶辈的人吗？！”心层眼睛都瞪大了。 “哈哈哈是啊，不过人家曾任过蓝地远洋海军的指挥，在精英兵队工作好几十年了，不见得不如我们这些小年轻。”花宅不紧不慢地说。 “是啊，我见过她，也是剑魔法使呢，”新姿说，“原来找她代你授课了。” “‘战船原理’是什么课？”稻格不解。 “就是带你了解战船，熟悉战船。这门课是训练舰兵长的，统辖全船所有的兵队设施，包括魔法炮火，船上的精英小队及其后勤，以及制定作战方案。你们要是以后也得做兵长，那就得老师变学生，来听我们上课。” “哈哈哈，原来如此。”稻格说。 回去的路上，几人三三两两，到了几座教学场地的分叉处，就各自散开了。 “听说过你是想做舰兵长的……感觉好累啊。”新姿问稻格。 “是啊，的确，不过听花宅描述一番了以后，这个梦想，有点难啊。”稻格苦笑。 “或许我可以吧。我做兵长，就可以保护稻格了哦。”新姿一把搂住稻格的肩膀。 “诶，小心点儿——你啊，饭要一口口吃。” === Ká /三 === 岁月不令真正的花朵蒙尘。 这一天，新姿与稻格故地重游，来到了当年她们举行结友礼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A8%9C%E7%A7%91%E9%9B%85%E7%AC%AC%E4%BA%8C%E5%8F%8C%E7%94%9F%E8%8A%B1%E6%95%99%E5%A0%82 娜科雅第二双生花教堂]。 正是早晨七点，她们戴着特殊的、可以展开收缩帽檐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C%80%E5%90%88%E7%A4%BC%E5%B8%BD 大圆礼帽]，身着[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8F%8C%E7%94%9F%E8%8A%B1 双生花]纹样的艳丽华服，并画好了精致的蓝色妆点。她们侧向太阳，将帽檐轻轻收起，令早晨的日光洒在她们的侧颜。她们相信，太阳上正生长着茂密的双生花。花开两朵，在这人世间创造了两人，又引蝶牵线，穿过山海、群岛与人群，将他们或者她们的心连接在一起——这幅旺盛生长的图景，融进了所有蓝地人对于自己根植于内心最深处的传统，又被几百年前的能工巧匠用金属与木头雕刻出来，栩栩如生，端供在教堂的内壁，成为蓝地人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8F%8C%E7%94%9F%E6%95%99 神明]。时光匆匆，双生花见证了无数对[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7%BB%93%E5%8F%8B 结友]的连结，她也老了。她的彩漆在剥落，金叶在下垂，木雕的花朵上开满了真正的花卉，然而仍然在阳光丝线的轻抚下泛着淡淡的蓝光，诉说着对未来的追求。 因为一把剑，二人相识。当时在魔法学院的柱廊，新姿拿着设计稿和安排表匆匆前行，迎面而来一位落落大方的女孩子，手里也拿着青剑项目的安排表。她戴着单边眼镜框，似乎面无表情，但仿佛在注视着新姿，并且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时间为二人变得缓慢了，不过新姿并没有鼓起勇气来抓住这次机会，正当二人将要错过时，那女孩转过头来：“你好！你也是负责青剑项目的吗？” “嗯嗯……”新姿不知为何浑身紧张起来。她抱紧手中的那叠纸。 “巧得很诶。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束城小姐[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8D%81%E5%85%AD%E9%99%A2_%E7%A8%BB%E6%A0%BC 十六院稻格]。”稻格双眼打量着面前这位有着微微肉感、衣着整齐精致的女孩儿，就连那摞纸也是整整齐齐，没有折角划痕。 “嗯，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波洋小姐希约时新姿。”新姿念道。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呢。”稻格在她的脑海中搜索起来，意识到这位新姿早在她还没有进魔法学院之前就已经与她有过接触了。“咱俩是老相识了啊。——我想起来，我要回到住地取一个文件。”稻格索性掉头，跟着她往回走了。 “是吗？……”新姿金色的眸子注视着她。 “在好几年前，我还在游学时。那时候你还是魔法学院的普通学生，不过已经有了小小的研究室，在那时你就在做某种意义上的魔法剑了。我们当时聊了好久好久啊。”稻格说，目光也在新姿身上游动着。 “哦哦，[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9%9D%9E%E6%97%B6%E5%85%AC%E5%AD%A6 非时公学]！你是非时公学的！”新姿兴奋起来，眼睛眯成两道宽宽的线条。 “对啊，我还在你的建议之下，到了[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9%95%9C%E8%A7%82%E5%85%AC%E5%AD%A6 镜观公学]学习四级学历。” “我想起来了！”新姿高兴地跳起来。 直到一天，似乎是一个普通的周末，在早冰还没有给各自的研究下方向时，稻格请新姿来到了同样的双生花教堂，也是一个神圣的早七点。在游玩了整个街区以后，二人重新回到双生花的面前。在新姿毫无防备的时候，稻格突然伸出手来：“让我们交往吧，新姿姐姐。” “交往？……[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7%BB%93%E5%8F%8B 结友]？！”新姿一时没反应过来，花了几秒钟理解并确认了这句话的含义以后，圆圆的脸颊顿时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红彤彤起来。 “是啊，我喜欢你。”稻格倒是爽快直接，但是细瘦的脸庞也红起来。 “真的吗？！”新姿仿佛没听清楚。 “对啊，束城小姐十六院稻格，喜欢新姿姐姐。”稻格一字一字重复了一遍。 “真的诶……”新姿自语，然后小声说：“我其实也……我我……波洋小姐，新，希约时新姿，也很喜欢稻格姐姐……不过，家里……” “来吧！不用怕，波洋家父我也是交流过的，在这方面是很崇尚自由的人呢。”稻格拉过新姿来，在双生花之前，给她了一个非常舒服的拥抱。 就这样，往事与更久远的往事被回忆起来了。 当年，她们也在此进行了庄严的结友礼。[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8%8C%E7%BA%A6%E6%97%B6%E5%AE%B6%E6%97%8F 希约时家族]与[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8D%81%E9%99%A2%E5%AE%B6%E6%97%8F 十院家族]在详细地考察了两人的一切以后，决定为她们动用最隆重的礼节。稻格在两个月之前把自己的齐肩短发蓄成了长发，与新姿的秀发结成同一根发辫，平端着一瓶花酒，在这座教堂前一同走过九十九重门框。这是两个人最终的合为一体，也是两个家族的荣耀。她们步伐一致地走过四百步，同时踩到终点的红线，礼乐之声倏然响起，花瓣从天而降，就像天空给予的礼赞。两家所有的住房门口都贴了深蓝色的纸条，上面用跳动的字符写着二人的名字，昭告全家族的人，今天她们就要组成最初的新家庭了。以后，[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7%BB%93%E5%8F%8B%E5%88%B6%E5%BA%A6 她们也会遇见各自的丈夫，传宗接代，组成庞大的家庭]，延续着作为一位蓝地人的历史传奇。 这场盛大的宴会已经过去了数年。墙上细微的纸片和角落里的小纸屑，无不令二人不禁温习起当年的盛况。 二人再次低头感谢了太阳的恩惠，然后关上她们帽檐的那段像扇子一样的结构，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久久没有松开。 / 到了中午，二人回到江原酒馆。新姿向稻格说了一路她关于如何保护剑柄中魔法瓶的构想。前几天的十个实验部件的试验结果总让她不满意。“不管以什么样的形状，里面的东西都会碎掉。我有点儿想不出来该怎么办了。”新姿直言。 “那就再想想呗。” “嗯。我看看菜单——老板，一份菌菇奶油面条，一个奶油面包。” “你已经连续好几顿都吃这个了诶。不试着换一换吗？”稻格问她。 “这个是真的好吃啊，换成别的，可能就会遇到不是那么好吃的东西，然后就会打断我的思路。”新姿说。 “好吧，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不过不要总在吃饭的时候想那么多了，会消化不好的。”稻格去前台，点了一份刚刚出的新品，又点了两杯酒，其中一杯是新姿所喜欢的低度桃子酒。“来，拿好，以及叉子。” 新姿试图把粗圆的杯子和叉子一并从稻格的手里接过来，然而发生了一些小状况——杯子拿到手了，叉子却从虎口与玻璃的缝隙滑落，掉在地上，蹦了起来，又以其背面着地。 “啊啊，别急——我再要一支——老板！再来一支叉子吧。”稻格阻止了新姿自己去用手够那根可怜的叉子。 “等会儿，我想到了！”新姿突然激动地向稻格说。江外老板把新叉子送了过来。 “想到什么了？” “剑格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等不及要展现一些奇思妙想。 “啊？” 新姿伸出一根手指沾了一点水，在桌子上画了个圆，又画了几根像辐条一样的东西。“你看，如果这样用环形的剑格把剑身包围起来，这样的话，剑无论从侧面哪个方向碰到硬物，都会首先碰到这一圈剑格。我们再把里面，”新姿重新沾了水，又在中心画了几段小弧线，“用金属片或者是硬胶片——当然后者似乎更好——弯成这样的弧形，多做几个放到中间去，它们受力以后就会变形吸收了所有的力道，中间魔法瓶就不会受到什么外力的伤害了。这样一来，剑柄里的保护装置便不需要做得那么厚，单手握持也更方便了！” “诶，可以啊！新姿真的很有天赋呢。不过还需要做很多详细的实验呢。先吃吧新姿。” “好。那咱们下午就终于有的忙了。至少，似乎是正确的方向。”新姿迫不及待地捏起叉子来享用美味。看到新姿高兴起来，稻格似乎感觉舒了口气，也和她一同开始了午餐。 / 早冰再三确认，终于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大致原委。简单说来，即[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4%BD%A9%E8%BE%BE%E7%A7%91%E7%8E%8B%E5%9B%BD%EF%BC%88%E5%90%89%E6%A0%BC%E7%BD%97%E6%A0%BC%E6%97%B6%E4%BB%A3%EF%BC%89 佩达科王国]仍对蓝地群岛虎视眈眈。 他当然了解为什么。[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8%93%9D%E5%9C%B0%E7%BE%A4%E5%B2%9B 蓝地群岛]自古就是贸易的中心。恶神在世界上划出了不可逾越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1%B1%E5%A2%99 山墙]与[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B5%B7%E9%93%BE%EF%BC%88%E5%9C%B0%E7%90%86%E4%BA%8B%E7%89%A9%EF%BC%89 海链]，试图像切蛋糕一样把整个世界切成一块块的小部分，而被双生花所庇护的蓝地群岛，正是一块最大的“蛋糕”的焦点。洋流指向了群岛又从这群岛出发，万国船队自然而然地能够经过这里歇脚；群岛南部的海域平缓又富有各种资源，仿佛神明为群岛扩大了可利用的土地。蓝地人正是利用了这些特点将自己打造成了商业帝国，然而如今国家却拒绝了与外国的各种贸易：明面上说是“国库缺口导致不能建设更新的船队”，而实际上，这个国家却从未缺少财富，只不过它们全部被挥霍于豪华得无以复加的贵族生活。大多数的贵族无所事事，吃喝玩乐，将战船改造为交谊舞宴会，并在此地一掷千金；船长成了宴会厅老板，到最后竟然忘记了如何行驶船只。早冰也明白，魔法学院内部也早已蛀虫满地，若没有新姿的父亲——[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8%8C%E7%BA%A6%E6%97%B6_%E6%AD%A3%E7%B4%A2 希约时正索]的大力的改革，恐怕事情还会变得更糟。 早些时候，从更多的消息那里，早冰了解到佩达科王国在三十五年前建国，它是一个年轻的国家。佩达科人的文明脱胎于[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4%B8%AD%E5%8D%97%E5%A4%A7%E9%99%86%E5%9C%B0%E5%8C%BA 大陆中南部]，移居到环境恶劣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4%BD%A9%E8%BE%BE%E7%A7%91%E7%BE%A4%E5%B2%9B 佩达科群岛]。好勇斗狠的民族性格在古老的时代已经形成。他们罕有蓝地群岛的大部分优渥的天然资源，却有一项远远超过了蓝地人：[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9%AD%94%E6%B3%95%E7%8E%AF%E5%A2%83 魔法环境]。海链——万米高的魔法山脉——从海底劈开大洋表面，犹如水晶的疤痕，佩达科人就居住在这疤痕之上。这山脉露出洋面的部分，被称为“山墙”。这山峰是如此陡峭，以至于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如同下雨般平常，佩达科人在对抗这凶险的灾难的同时，渐渐发现了可以从山峰中提取最高等级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9%AD%94%E6%B3%95%E7%9F%B3 魔法石]。蓝地人千辛万苦从海底获取的珍贵魔法瓶原料，海那边的佩达科人唾手可得。如果用于军事，这将是摧枯拉朽的力量。 而实际上，他们已经在这么做了。 “在我们国家，各种信息都传播得非常迅速。”一天的早议宴上，一位重臣如是说。他是娜科雅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议员。“如果让人们都知道了我国的破绽，混乱与失败将在所难免。我们需要封锁消息，并且提振民众对自己的信心。反正大家都要记住一点，就是我们的敌人将会是强劲的队伍，绝无可能非常轻易地被击败。” 在他的分析和现在获得的各种数据面前，所有人都默许了这种想法。 除了角落里的一人。 议宴结束以后，他对朋友说：“我担心的事情似乎即将要发生了。” / 新姿和稻格再来到酒馆的时候，发现[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A1%8C%E6%A0%B7_%E5%BF%83%E5%B1%82 心层]独自坐在一个角落。她们向她打招呼，然而心层却非常无精打采地回应。 “这不像她一贯的风格啊。”新姿看了看那个角落，说道。 “我去问问吧。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了。” 稻格轻轻走过去：“心层，有什么事情吗？” 心层见她走来，缓缓抬起头：“我的一位朋友，死了。” “啊？天哪，发生什么事情了？” “唉，是我求学时很要好的朋友。她被人陷害了。” 新姿也跑过去。“心层，别伤心了，……为什么啊？” “当年我在娜科雅独自一人为了吃饭而讨工作，不得不为了当服装模特而学舞姿的时候结识的她。她真的是一个舞蹈天才，不过，有人却以为她是一名来自佩达科国的间谍。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她不会的。她只是爱着她的艺术啊。”心层低垂的眼睛里充满失望。 “这种事情缘何会发生……”稻格不解。 “太突然了啊。” “而且，处刑的地点正就在[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A8%9C%E7%A7%91%E9%9B%85%E5%A4%A7%E9%92%9F%E6%A5%BC 娜科雅大钟楼]——的背面。”心层小声说，音节中带着些许呜咽。 “天哪。” “我一开始甚至还不知道这一件事儿，还是我的一位名是[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87%A1%E5%86%AC_%E8%B8%AA%E5%8E%86 凡冬踪历]的朋友告诉我的。” “你这位逝世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7%BB%92%E8%8A%AF_%E6%B3%A2%E9%9B%85 绒芯波雅]。” “我认识她。”新姿脱口而出。 “诶？” “家弟展晴曾向我介绍过她，还为她拍过画片呢。听展晴讲，她是一位很有天赋的舞蹈家啊。怎么会沦落至此？” “踪历先生说，她因为躲避政治迫害而希望放弃她的贵族身份，和她的老师一起离开娜科雅，或许是离开蓝地。……” “不要为此伤心了，斯人已逝。在天空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9%A3%9E%E6%9E%9D%E8%8A%B1 飞枝花]海中，她会继续她的舞蹈的。”新姿试图安慰她。 “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层起身离开桌子，从后门与二人不辞而别。 “诶，心层——” “算了，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吧。”稻格说道，坐下，抽出一张报纸。标题是：“首相[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9%9B%BE%E5%8E%9F_%E7%BB%AB%E9%B8%9F 雾原绫鸟]今日连任蓝地王国首相。” === Kāu /四 === 酒馆渐渐进入了下午的冷清。 稻格把报纸摊在腿上，指了指这标题：“你说这说明什么？” “一般来说，首相连任可能说明要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吧，”新姿回想了一些她上过的历史课，“中古时期的首相往往因为对外战争而连任，或者是因为诸如疫情和各种各样的天灾。往近了说，比如渐歌四年的淑克艾大痨疫，当年的鹰林首相也连任了一届。但是现在应该没有什么瘟疫发生的前兆，那就只能是准备与佩达科人的战争了。啊，终究还是要发生一战的吗。” “有可能吧。”稻格阅读着报纸里的小字。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事儿而把绒芯波雅排查出来再杀掉，就实在是太过分了。当年她还进入皇宫表演过，那个盛大的仪式，具体我忘了是为什么而开办的了。贵族都被邀请参观，我当时在上学因此没有去，是父亲和家弟展晴去的。听他们说，那简直是一场视听的豪宴。展晴就在那时候去拍摄的两张画片，并进一步想开设一间[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85%AD%E7%9F%B3%E7%94%BB%E6%8A%A5 艺术报社]。不知道他成功了没有，但听说，至少买进了一台大魔法排印机，平常接一些印刷的活。如果真要步入乱世，那艺术可就不值钱了。但我还是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让这么一位人受死。” “是啊，太可惜了。”稻格也叹了口气。酒馆的这一角被沉重的空气笼罩了。 二人都没说话，望向窗外的热风拂动细枝，背景是浅米色的娜科雅大钟楼。虽说自古至今，无数或罪恶或清白的人都在它的墙上流下最后的鲜血，但是现在，历史的铡刀砍在了她们的身边。 最终还是新姿试图去打破这肃杀的气氛：“对了，我还得去忙一些财政审查的事情，以及为明天的新课程备课。咱们要不然先回去吧。” “好。”稻格放下报纸，跟她回到了学院。 一进门，所有的文件就又让新姿感觉喘不过气来了。在她不在办公室的时候，歌觉助理帮她整理好了所有的文件。她坐下，拿起笔来，一边想着到底要耗费多少材料做成的纸张才能印刷出这么多的文本，一边用她自己的笔在一个专门的栏目里签上名字。一摞纸签完以后，再从最后一张开始盖上她的印章——必须离纸边一厘米多才行。她为此制作了一个自动留边的小框，框外贴住纸边，印章就印在了正确的位置。从下到上，又盖了几十遍章。 过了几分钟，[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7%89%A9%E7%89%A7_%E6%AD%8C%E8%A7%89 歌觉]助理——实际上在精英小队里同时充当她的后勤，留着坚硬的短发，脸庞布满雀斑——又推门进来：“新姿大姐，这是您要过目的统合指导教案。” “放那边矮桌上。”新姿说。 “好的，新姿大姐。”她行了个小礼，出门，大步离开走廊。还没等这扇带弹簧的门自动关上，一位五大三粗的、看起来刚刚训练过的男子拿着书也敲敲门进来：“新姿老师好！想问一下这个怎么解决啊？” “啊这个，——这是谁出的题？——在舒纳发生的第一场战役……什么魔法瓶，写‘[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7%89%87%E7%8A%B6%E9%AD%94%E6%B3%95%E7%93%B6 片状魔法瓶]’，因为第一次片状魔法瓶组作为防御手段参战。” “谢谢老师。” “新姿老师好，今天晚上您可以来帮我看看训练吗？” “你回去问问同学们谁晚上想看训练都一起给我来说。” “新姿大姐，您好，[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8D%83%E7%90%86%E5%9B%AD_%E6%97%A9%E5%86%B0 千理园早冰]先生希望看您的汇报。”[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7%92%87%E6%B9%8D_%E6%B3%BD%E9%98%B2 早冰的助理]操着他稚嫩的声音。 “给早冰部长。”新姿递过一摞纸。 “新姿，比武报名已经开始了。”一位魔法使进来。 “表格放这儿行了。” “好的。” 最后一个人关上了门。新姿感觉自己被大浪席卷过了一遍。她看着有如一张小卡片的报名表，右手沉重地拿起笔来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标记上所有参与的项目。她把笔插进桌子上的海绵瓶里，想找一份刚才正在拟的草稿，却四下都找不到。她这才想起，可能随着一摞汇报都交给早冰的助理了。 “我——唉。”新姿憋住了咒骂的冲动。她捏起桌子上的所有财政审查文件，微松手劲，沿着宽边在桌子上卡了几遍，再沿窄边卡了几遍，然后又横转到宽边，再卡几遍。这样弄了几次，一摞纸终于无比整整齐齐。她把这些文件码到桌子上，再次隔墙喊了歌觉助理过来封装好，并让助理替自己交上报名表；然后就去到了楼下自己的住所，把衣服换成作训服，拎着自己的剑就出去了——为了不占用学校的教具剑，她特意从家里带来了之前学体术训练使用过的剑。 训练场人满为患，不过她也终于呼吸到了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她看到之前花宅兄妹介绍过的大雨连德站在那儿，旁边也跟了好几个同事。心层也在那儿做她日常的拉力训练。新姿走过去和他们问好。 “呀，你来了。”心层看到新姿踩下这片矮楼梯，露出了以往的贱笑。 “你又过来啦？”新姿问。 “哎！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心层叹道，“我在钟楼那地方，见到了血迹。不过又有什么用呢？她家父——原谅我一时想不起来什么名字了——被牵连，叔父军游又不在国内，没法帮她完成一个体面的葬礼。听说由她家父的一位正直的老相识帮她完成了一回简短的海葬，飘在海上的木花墓碑的题字也是用的她生前自己的签名。说起来，我小时候也差点死在娜科雅的大街上。要是没有服饰公司的人因为我这——灵活的身体，发现我，请我去当特型模特，我可就真没了。” “原来是这样啊。” 心层坐到楼梯上，把手搭在膝盖，仰头继续说：“后来，我在公司挣了钱，学了三年学，后面又坏了，公司搬出国了。捱了一阵子，被另一位叫做[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B8%A1%E8%8E%B7_%E9%B9%B0%E9%A3%8E 渡获鹰风]的贵人寻访时看中，拉我进了双校，做个半职魔法使——甚至都不算魔法使，虽然只是看重我很灵活的这一个特点，但是至少管饭了。然后就是现在的样子了。其实我算是还没毕业呢，只是助教。” “和我当年一样。”新姿说。 “我也当了寻访员。知道带给别人希望的感觉吗？！当时鹰风就是这么做的。那我现在也继续做下去吧，至少，从我现在看来，两院的废人还是太多了，我得找点儿好的进来。说起来，我真的见到了一位不错的人。” “是谁？”新姿在训练桩之间熟悉着剑步。 “[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B8%90%E8%8D%A3_%E8%90%A4 渐荣萤]女士。这称呼听起来太老了，其实就是一个渐荣家的女孩儿。” “渐荣家啊，”新姿一听这个就想到了什么，“这一家人可太出名了。家父[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B8%90%E8%8D%A3_%E7%BB%B4 渐荣维]改革，在议院掀起了不少的大浪；二废[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7%BB%93%E5%8F%8B%E5%88%B6%E5%BA%A6 结友制度]，搞得人不知如何是好——当然第一次准备废除结友制度是在好几年前。不过这是管不住的，我和稻格照样举行了很大的结友礼。文人们也对他痛心疾首，读读《[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D%A9%E7%BB%93%E8%8A%B1%E5%9B%AD 彩结花园]》，你就知道什么是夺人生路了。” “这又是啥意思？”心层歪着头、眯着眼，不解地面向新姿。 “这位可怜的皇家女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7%A5%9E%E7%89%A9_%E9%9C%9E 私教]就被卷进了渐荣争端，然后被铲除异己了。”新姿走进训练桩，拔剑，做着准备的工作。 心层一拍手：“啊，哦——说是这么说。但是因为她家父维的态度而就否定她全家，这也太不负责任了。你这和她家父维，以及害死波雅的那些人有啥区别？” “我只是感叹一下——不过政治终究还是太复杂了。我忙审查的事务，又好几天没睡好；还要搞魔法剑呢。”新姿从两行训练桩之间闪过，又倏然停下。 “别装了。”心层看着她在里面舞剑。 “脑子动得太厉害。”新姿说。 “那你回去睡觉吧，没必要在这儿撑着。[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A4%A7%E9%9B%A8_%E8%BF%9E%E5%BE%B7 连德]！帮我再加一块铁。” “好，我从那边拿来。”一旁的大雨连德——一位估摸着三十多岁的船长——终于站起来，拎起一片重铁块拿到心层的面前。 “扔地下就行。”心层轻盈地站到台阶上。 稻格从远处来了。她没戴眼镜，没化妆，拿着比她身高还高的长枪。枪一放平，杀气顿时而来，本来在她正前待着的心层赶忙避让三分。“哇嗬，看，稻格要表演了。”她说。 稻格在训练场站着，攥着缠好防滑布的枪杆，仿佛前面真的有敌人似的。这把魔法长枪的三棱顶端中间包裹着一个隐隐约约能看出外形的圆柱体，新姿知道这是其内部的魔法瓶结构。相对于纤细的青剑剑柄，这长枪头更像一个纺锤形，稻格在里面塞入了最好的减震材料，但新姿仍然无法想象怎么样的保护之下，巧克力条般脆弱的魔法瓶能在能够直接穿甲的力道下保持完全。稻格右单手举枪，在空旷的场地上来了一遍她曾经反复提及的“长枪四十式”，枪头像是要把视野里的景色都扎成蜂窝一样。做毕，不知道从训练场上的哪个角落，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新姿你来一个啊？！”心层问道。 “真的吗？你先来。” “那我就先来了嗷。”心层踩下楼梯，走到训练桩附近。虽然踩在和稻格一样高度的地面，可是最高处似乎离后者的头顶还差着好多。她也预计到大家又将重复一句什么了，直接说：“矮怎么了？我这个，高个子还干不了呢！” 不知何时，她从短袖的袖口处取下一枚飞镖来。稻格注意到她的手上戴了几枚宽指环似的铁东西，飞镖后缘正好顶在它们上面。然后心层原地一蹬，在训练桩侧面一踩，就登上了大约和新姿一样高的训练桩的顶上。她没停歇，转了身，见前方一条线上无人，就果断把飞镖洒在这条线另一端，也就是训练场另一面的箭靶上，把原来还在附近聊天的几个人吓了一跳。稻格定睛一看，钢镖正中靶心。 “厉害。”稻格不住赞叹，但似乎感觉到新姿什么都没看到。“新姿看不清吗？” “总比一直别着那个沉重的玻璃片好。我把玻璃片拿下来了，只留镜框。” 心层一边往靶子那边走，一边介绍道：“在飞镖里面安装了简单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9F%B1%E7%8A%B6%E9%AD%94%E6%B3%95%E7%93%B6 加速附魔魔法瓶]，所以，就变得很快很准确了。那每一个魔法瓶才有不到大拇指指甲盖那么长！” “那有用吗。那么小。”稻格笑道。 “哎呀这你就不知道啦！你们啊真就是死脑筋。里边装的魔法石液好，那它做出来的也就可以很浓缩了！这些东西，”心层戴着宽铁指环的手指头一用劲，把飞镖从箭靶上拔了出来，“是从佩达科国进口的。” “你啊，真行！好一个敌口争食。”一旁的大雨连德不禁赞叹道，“但是这什么佩国的东西好用吗，怕不是假把式！” “比我在娜科雅能得到的最好的魔法液都好一些。——虽然是‘敌国’的物件，然而该用就用。这是我在街头混饭吃的时候积累的经验，为了达成目的的手段可以非常多样。不过呢，现在似乎很难得到这种东西了，联系原来的买办商号，他们说遇到什么不可抗力已经不再进口。” “当然了，他们是敌国啊。”新姿说。 “但是我已经在工作室准备了很多这种原料，我觉得用它三四年应该没问题。飞镖在战场上是消耗品，平常我得带上十五发，都别在腿上的带子上呢。”心层掀起训练装的浅青色裙摆，腿上正缠着两根带子，正好一条腿一根；镖头就排在上面。 “原来是这样啊。不怕扎到自己吗？” “没事儿的——尖部都有特殊的防护。这我要是想不到，那我就不用在这儿干了，哈哈哈哈。” “那你[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7%A7%91%E9%9B%85%E6%AF%94%E6%AD%A6 参赛]选哪一个项目？”稻格问。 “有一个特殊组，反正什么东西都可以往里报的。里边的评委也是五花八门，但大多是有很多建树的，里边就有我当年的寻访员。他选我进入学院，因为他的确也有相关经历，后来和几位别的老师一起教了我暗器术。新姿我告诉你，你不用那么担心，在这两院，绝大多数人，就是混吃等死的，不可能拿到任何一个名次。你们剑术的竞争对手主要就是原先剑法师的那些人，不多。然后最后的统一比拼，是随机剑刺近战，这个咱就配到一起去了，到那时候我再和你算账。记着了嗷！加油吧。”心层说，不忘睥睨众人一眼。 “行，我们也不会饶了你的。”新姿回道，拿起剑来在手上绕了一圈又握回手中，回到训练桩林。 === Zà /五 === 转眼就到了这一年的毕业季。 心层和由她亲手寻访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B8%90%E8%8D%A3_%E8%90%A4 渐荣萤]同时毕业。后者——后来新姿了解到——是一位另外的剑法师的学生，听说天赋了得，在两年之内就完成了所有的学习，得以顺利毕业。心层说，她的这位导师希望她跟着私练一年，等到明年此时让自己继续引荐她去往精英小队的首都预备役部队，而心层本人便保留在现在的部队。 明年此时便是[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7%A7%91%E9%9B%85%E6%AF%94%E6%AD%A6 大比武]了，不过青剑尚未完成。折磨人的财务大审查刚刚结束，并没有审核出什么特别的东西，该有的一切仍然维持原状；但新姿终于感觉到了某种值得珍惜的自由，于是在拿着旧剑训练之余，为青剑计划开启了没日没夜的工作模式。 / “嘿！……哈！……嘿！” 双校训练场。晚上了，只有一盏飞蛾环绕的魔法灯照着场地忙碌的一角。往魔法学院一边看去，中心花园那座能在半空中的玻璃管里亮起蓝地数字的钟表正在炫耀着它的光芒。而在这边，新姿正在几座新型的、绑着棉花的移动训练桩之间来回搏杀。 “真的好累啊。看起来和平常的那些剑术没什么区别……呼呼……但是随机性好强！”新姿气喘吁吁地提着教具剑坐在旁边。 “是啊，比武的模式就是这样的。你应该庆幸，训练场里刚刚好有这种模拟设施，要不然只能到军事学院另一个校区的教室了。”稻格站在灯光下。 “你对这个……啊……好清楚啊……”新姿回过头来，喘着粗气，额头上聚集了豆大的汗珠。 “是啊，毕竟我是参加过一次的人。新姿啊，要我说，你的临场应变真的要多加训练啊！”稻格走下来，接过新姿手里的那把剑：“虽然我现在已经是长枪手，但是攻击魔法我是系统学过的，你看，当棉花桩到你右侧位置的时候，你就应该这样格挡，你不要总想着按照某些范式去来，虽然你拿着那些去教学生已经十分足够了。”稻格一边说着，一边拿着这把剑比划起来。 “我知道……但是我反应不过来……”新姿的眼皮接近睁不开了。 “为什么啊？我看你脑子挺灵光的。你为了比武，也得把这个处理好。明白吗？”稻格关切地看着她。 “我尽力吧——”新姿躲开她的眼神。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半年了。”稻格的眼神追上去。 “唉你不知道我之前有多少事儿，”新姿转过身去把薄外甲一脱，坐在台阶上，“自从去年把魔法剑给早冰部长通过了，就得忙着量产的事情了。没错，有个词叫做‘量产’，我怀疑这就是早冰部长他发明的词。他给了我一本报告，里边每个字都是蓝地文，但是连起来啥都读不懂。完了以后，准备比武之余，又要忙于做财务大审查的收尾工作，又要照顾学生毕业考试，我真的是，唉，不知道从哪个事情开始做起。” “穿上，晚上冷。一步一步慢慢来吧。这些天你太累了。现在，这些也都结束了，你可以专心做青剑和训练这几件事儿了。”稻格对她说。 “行吧，希望以后一直如此。”新姿背对着她，随口来了一句。 稻格思索了一会儿。“你想想，找一个人陪你练练。” “怎么找啊，他们愿意帮我吗？” “肯定有，找就是了。” “唉，说来轻巧。”新姿的语气有点儿不耐烦。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新姿啊，你总是这样。” “哪有时间啊。请那些人就又要花费一场宴会的时间，又要每天定点去做，还不一定能有啥效果。说实话这中间还有别的事儿呢，还得做青剑收尾。我还想趁着假期和你一起出门玩玩呢！” “把事情安排好嘛！”稻格说道。 “哼，感觉你平常还是挺清净的，啥事情也都不用做。”新姿不服。 “我不做事吗？要不然你以为我的学生是谁带的？早冰问我技术细节，那反馈报告也都是我写的啊。新姿啊新姿，——人毕竟也是可以同时做很多事儿的啊。”稻格辩解道。 “不知道你怎样，反正我不太行。做一件事的时候想着另外的事情，多让人难受啊。到头来两边都做不好。” “你还是太容易沉浸了。怎么说呢，有时候需要这样，有时候要从这种情境里逃离。这三四个月来，你为了剑的事儿几乎天天熬夜，到最后人家学生都说你已经彻底把黑眼圈固定在眼上了；就连饭量都不如从前了。这样很不好啊新姿。早冰曾经也和你说过对吧？让你好好休息休息。这样是没法在比武里边出线的，甚至是当不好魔法使的。” “稻格。”新姿站起来，也没回头。“我还期望你可以理解我一些呢。” “我不够理解你吗？我做出这样的回答，是实在想帮你啊！”稻格有些着急了。 “我没感觉到。你总是这样。”新姿冷冷地低声说。 “我——” 没等稻格说出口，新姿就扔下衣服，转身往校门外跑去。 “新姿，等等——”稻格连忙阻止她，但是已经晚了。 新姿消失在黑夜的街道里。 “又是这样啊。”稻格暗叹一声。这几个月来，稻格感觉新姿逐渐烦躁起来。 那家亮着微光的小酒馆是新姿的目的地。“老板，一个这个。”她往模糊的酒水目录上一指。 “好嘞——希约时大小姐？今天你的结友没来吗？” “没有啊，她回去了。” “噢噢原来是这样啊。”江外老板一边熟练地调着酒，一边回道。不一会儿，他就把一杯酒送到新姿眼前：“希约时大小姐的酒好了。慢用。” 可能是夜色已深的缘故，那酒体的颜色相比她平常喝的桃子味酒稍微深一些。她快速地喝掉了一半，感觉味道甘甜；又喝了剩下一半，似乎所有的烦恼一扫而光。她开始琢磨她所要面对的这些事情，并试图给它们清晰地排序。她似乎听到早冰在黑色的办公室对她说：“记得把这些全部都实现一下！”又听到她的学生在问她书里所有的问题。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她想回答什么却全部说不出来。她想，我不是要给这些事情排序的吗？怎么感觉越来越乱了呢？她看到了白天的同事，一起在训练场上课；看到了稻格正在买新的单边眼镜，还问问她要不要也试着戴一下。她还看到了她在花园里摘花，在草地里沐浴着阳光，在教堂里抚摸着新长出的金色叶片，享受着双生花独特的花香……她想站起来追赶那香气，不过两道凳子提醒她这不是花园，而是酒馆最里面。她以平时训练时的肌肉记忆翻越了第一道凳子，但是脚踩到第二道凳子的边沿上，没有扶稳，重重地摔在地上。 老板听见了那边角落的异响，下楼来到柜台，但是外面太暗了。他摸索着找过去，视线正差一点儿就能瞧到躺在地上不甚清醒的新姿了，但是他没有再往前看，视野所及也没有异样，也没再听到什么其他的声音。害怕招贼的担忧渐渐消除了一些，他回到了楼上的房间。 新姿的脸贴到冰凉的地面，但她全无察觉，只是觉得自己有点疼，痛感也并不强烈。她觉得自己正躺在花园的角落，舒舒服服地享受着阳光带来的快乐。直到一声尖利的大喊打破了这所有的幻想： “啊啊！！！新姿！！你在做什么？！！！” “啊……？”眼前的人似曾相识。 “快起来新姿！没受伤吧？！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新姿快站起来，地上脏死了！” 江外老板赶紧又从房间出来，噔噔噔下楼。新姿侧躺在地上，头微微抬起，脸颊通红，金色的眼珠子盯着站在她旁边的女子的眼睛，而那副金边眼镜框飞出老远。“十……十六院大小姐，这发生什么了？” “我倒是想问你呢！你向新姿她做了什么啊？！”稻格着急得带着哭腔。她赶紧扶着新姿起来，但是此刻的新姿浑身绵软，只能塌塌地靠在稻格的一侧，嘴里还不停嘟囔着稻格完全听不懂的词句。 “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江外老板突然慌张起来。“我只是按照……希约时大小姐所点的酒为她调了一杯，这种事情我无论白天夜晚，绝不会出现差池，何况——” “她点了什么？”稻格不依不饶。 “是这款叫做‘龙虾岛纯酿’的酒。……这是烈酒，我其实还怀疑为什么希约时大小姐今天会突然点这一个，但是今天她既然指定了，我也必须要照做啊。对了，十六院大小姐，……希约时大小姐的眼镜在那里地上，我给您捡起来吧。” “不用了。什么纯酿？我看看商品列表。”稻格把新姿安稳地放在柜台前的靠背椅上，一边一把拿过酒水目录，透过月光阅读起来。她发现这“龙虾岛纯酿”的名字正出现在“桃花酒”的下一行。想到老板平时从没有出过差错，天色又已晚，新姿还浑身脏乱，稻格便决定不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这是哪儿啊——这是花园吗——”新姿缓缓地问道。 “哎呀，现在怎么办啊。”稻格把新姿身上沾着的土都拍干净，又把眼镜捡回来给她戴上，然后拉她起来抱住她。她感觉到新姿正在抽泣。 “这里为什么不是小花园儿啊……稻格，是你吗稻格……” “是我是我——”稻格不断拍打着新姿的肩膀。 “稻格对不起……” “没事儿，别哭了。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来我们回去，啊。”稻格抱紧她。 “诶诶，我走不动了——我要小花园儿——我要你给我买眼镜儿——” “好好我都给你买，我的小花园你也可以常来玩啊！” “两位大小姐，真是抱歉……”江外老板不停地道歉。 “没事儿，不是你们的问题。——新姿，咱们回去吧。” “那两位大小姐慢走！” 稻格一边拉一边拖，总算把新姿搬回了稻格在楼下的住所。看到了这些温暖的魔法灯光和稻格在此种光芒之中的影子，新姿亦真亦幻的强烈思绪再也止不住了。她扑在稻格身上，彻底地哭了出来。 “你太累了，新姿。没必要这样做的。”稻格像为安魂曲打拍子一样轻拍着新姿的肩背。 “呜呜，我真的……早冰部长他也没有给我什么时间限制，但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新姿的眼泪涌出来。 “你已经做得相当完美了，新姿。”稻格一边抚摸她一边说。“那天，你又睡在研究室了。我进来一看，看到你为那个剑尾的外观做了不下一百多份草稿，其实没必要的。——说实话，面对那些草稿，我不得不称呼你天才。所有的结构都已经如此完美了。” “不行，我心里过不去啊。我心里过不去的东西我不想让它出现在世上……”新姿仍然在不断打湿稻格的外裙。 “唉，那怎么办啊。”稻格微微自语。她不忍心看到新姿陷入这样的境地，但是她并不能付出什么。在这之前，前两个原型已经被制造了出来，但是新姿仍然没有使用它们：她认为总缺少一点什么，虽然稻格自己穷尽知识，仍然已经认为这是上好的魔法刀剑了。这个时候，新姿一如她可能小时候才会有的模样，埋在稻格柔软的外服褶皱之中，不知道脑海里此刻什么思绪正在打结，可能在酒魔的捣乱下，一切变得更糟了。“那我尽力帮你一起把它做到最好。咱俩要一起去做哦。” “好吧……” “即使我不在的时候，你还有歌觉助理呢。” “她们能做什么啊……到头来，所有事情都得我自己来干……”新姿不断抽着鼻子。 稻格不禁回想起她刚刚接下早冰任务的情形。在大任降临前，稻格正在忙于魔法长枪的制作。她明面上很不情愿地接下了任务，然而她相信如果安排好合理的顺序，两方一样都可以顾及到。她一直认为这是某种传统的、正确的哲学，但是见到新姿以后，她才发现并非所有的蓝地人都如此。稻格发现每当她只关注一件事的时候才能将其做到最好，并且必须亲历亲为。做到最好的部分，可能远远超过所有人的水平；做得不好的部分，可能一塌糊涂。稻格想到，可能是她的家庭对孩子们有过高的要求，又或者是她自己给自己的莫名压力。此时此刻，她想让新姿去改掉这些，恐怕不费一番巨大的工夫可能不见有任何成效。 虽然她这样想，但是自此之后，稻格在有意无意地引导着新姿走向一个“正确的”轨道。学期开始后，新姿就投入进她的反应力训练当中。在稻格的强烈要求下，她还是请了老师来训练决断能力，虽然稻格对这种训练是否会有成效也说不准。而稻格自己已经不对最终的联合比赛抱有什么期望了，转而专心帮助新姿完成青剑后续的量产问题。她决定以自己所有的力量帮助她这位结友脱离她自己设下的苦海。 不过，她还能坚持多久呢？ === Dàe /六 === 这又是一年夏季，学校比起其他地方仿佛更是无比闷热。大家都盼望着数月后的冬天，盼望着遥远的新年。学生们在教室里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寒假的日期，一时间仿佛是掀起了一场心算大赛。 在新姿向稻格诉了一晚上的苦以后，稻格就决定为新姿做好一切的后勤。 起初，在魔法学院，新姿醉倒在小酒馆的事情似乎已经小规模地传开了。这是稻格在路过学院最核心的、竖立着魔法灯管玻璃钟表的交际小花园——也就是靠近中轴线大道的地方——听到的流言蜚语。大家在那里众说纷纭，但都不敢想象那位平时无比注重自己外在形象和各种礼节的微胖女剑术教授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一会儿，这件事似乎已经被学生们全都知道了，然后又传回了老师们的圈子。因此，这几天的中午，酒馆变得更热闹了。 “这两天就别去江原酒馆了吧。”新姿在研究室里对稻格说，此时稻格正在往腿上抹药——盛夏时分，稻格的皮肤病又复发了；在她的私人医生[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7%8E%AF%E8%88%BB_%E6%98%9F%E7%BA%AF 星纯]的建议下，她买了一些草药。 “怕什么啊？我罩着你。”稻格笑道。 “噫。哎呀不行，要在大家面前颜面尽失的。我不能做这样的事情。”新姿有些焦虑，但又没有办法。 “那你就说，你去搞研究咯，我去给你探探路。” 新姿噗嗤一声就笑了。“你当他们都不认识你吗？你是我的结友诶。这下，搞不好所有事情全都被推到你身上去了。” “我不怕。为了你我豁出去了，”稻格抹完药，站起来，使劲儿拍了两下床铺，“你好好享受享受我刚铺的床！等着我回来带饭给你。你别再吃那个菌菇面条了！你现在都吃不完一盘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唔唔，好，我要别的——随便给我来一个就好了。”新姿躺倒在床上，犹如向海绵上砸了一枚烧红的金属球。 “我你谢什么呀，我出门啦！”稻格穿好衣服跨过门框，但又停下把单边眼镜框摘了下来，放在了门口的桌子上。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稻格拿着一个小布袋子回来了。“就这些，没有面条，有小蛋糕，我让助理托回来，在门口交给我了。来吧。” “他们说什么？”新姿从床上炸起来。 “他们说，‘啊，那位希约时新姿女士因为教那十几个学生太忙太累，一天没有吃饭，然后晚上撑到酒馆门口饿晕了。’” “噗，哪跟哪儿啊。”新姿笑得眯起眼来，打开布袋子，里面的蛋糕四平八稳。 “至少说明你还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形象，以及——你吃得太多了。不过啊，”稻格说，“你现在还是吃多点儿吧，我怕你哪天真的这样。” “不会啦，”新姿咬了一口奶油，“有你在，我就很舒服了。你来一口吗？”新姿把勺子伸到稻格嘴边。 “啊啊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吃得很饱了。”她连连避开。 “今天下午继续吃‘飞海家’冰激凌去啊。我好久没去了，但是今天看到它贴出了新品广告。”吃完蛋糕，新姿说。 “行，看看有没有时间，要是我买给你兴许也不错呢。” “不行我们要一起走过去吃。”新姿看向稻格的脸——每时每刻都如此秀美。她握住稻格坚韧的手。 “好好，那就下午去吧。” / 渐歌九十五年十月。 [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8%93%9D%E5%9C%B0%E5%8E%86%E6%B3%95 蓝地人的历法]一年[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9B%9B%E5%8D%81%E6%97%A5%E5%8E%86%E6%B3%95%E7%B3%BB%E7%BB%9F 只划分为十个月]，所以在这个月，今年就要到头了。这天，刚下过了雪，石铺的地面湿湿滑滑，人在上面走着稍不留意就得栽跟头。不过这打击不了大家准备欢庆元旦的热情。 魔法学院终于放假了，犹如鸟笼开门，大家全都涌了出去。在热闹的娜科雅，这儿成了最冷清的地方。没有了魔法学院的学生，江原酒馆便成了军事学院各路贵族与富家平民们的天堂。如前些天一样，这里充斥了酒后男人的吹牛与不靠谱的交流。 “我给你们说啊，这个佩达科人可是要打过来了。你们怎么看？”膀大腰圆的水手一只脚在凳子上踩定，喊道。 “呵呵，他们要是敢来，我就打五个！”对面的水手怒目圆睁。 “你打五个，我能打十个！”桌角的一人又不服气了，酒杯底“哐”碰在桌子上。 “十个佩达科人了得起吗？我操作[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8%88%B9%E7%94%A8%E9%AD%94%E6%B3%95%E7%82%AE 魔法炮]的！我一炮轰沉他们，管有多少人都得死！”一名军官站了起来，痘疤遍布的脸上因酒精与激动而渗出深红。 “魔法炮牛逼！”大家都起哄起来。 这些噪音惹恼了其他桌子的人。不过看在他们肌肉更粗的份上，大家都没有去找茬，只是暗暗咒骂。一桌衣着讲究的文官就此事聊了起来。一人两指捏起高脚酒杯：“你们说要是佩达科国真的攻过来，那可能会得从咱们的哪个方向登陆啊？” “今清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佩达科国在我国东南，走水路，那肯定是在[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C%97%E6%8B%9C%E7%BA%B3%E6%89%8E 弗拜纳扎]啊。”另一人说。 “你们是把[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B3%BD%E6%A6%82%E7%BE%A4%E5%B2%9B 希菲群岛]忘掉了吗？虽然此地未有人居住，但是也是我国属地，佩达科人侵攻一定会从此处开始。”刚才举杯的人放稳酒杯，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桌子上指指点点，仿佛运筹帷幄。 “哎呀，不过我国现在准备充足，不需要担心。我们的战船都已经营修完毕，军官也都在训练，静等指示。反正我还是劝，佩达科人最好不要来：非得等到不得不出战的时候，鱼贯而出、击破小敌，不过弹指。到最后，他们做的孽，可全得洒在自己头上咯。”又有一人断言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其余数人都轻松地笑起来。 “有道理，那咱们也不必担心了。说来，我去西城的大陆人市场发现了一个小物件，挺有意思的。听说它是把钟楼缩小，又安装到玻璃眼镜片里，佩戴在怀前或者手腕处的计时用具。” “啊，这个我听到过，”一人突然严肃起来，“可是大家都别买！这个东西叫做‘携带钟表’。这里边是求取移植了时间之草叶，封存在玻璃瓶里制作的，向大教堂求取的多了，时钟就变快了，人活的寿命也就少了。另外，时计挂在胸前，会阻碍内脏的啊！” “有道理有道理，谢谢提醒！”大家都应道。 “还有啊，我还看到有人叫卖[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7%99%BD%E6%9C%A8%E7%94%BB%E7%89%87%E7%85%A7%E7%9B%B8%E6%9C%BA 画片机]的啊，那可是太神奇了！” “你知道那叫什么吗？‘白木画片机’。那就更别用了。”“为啥啊？”“你看，在首都的女孩子最喜欢使用白木画片机拍摄画片。为什么画片机就能把像儿都集中在画片上？是因为动了恶法。它把人体内太阳的养分吸走一些，烧在里面那片白木头片上，就成了图案。久而久之，那些女孩子啊就全都死了！一个不剩！我们这些老头们可千万别去拍这个！明明有西北城的画院，咱可千万不能用这些啊！” “对对，我街道也都这么说！看来，这年头不太平啊！人都被蛊惑了。” “佩达科人就看到了咱们被海中恶花蛊惑，发现了空子，才敢来入侵的！咱们万不可至此！来来来干了干了！”大家都举起酒杯，玻璃清脆碰在一起，打消了人们所有的顾虑。 / 新姿和稻格在城中的寓所，正是纵街的其中一根分叉小道的首尾两端。这条街的最远处一直通向海边，漫集兄妹就在那里指挥工人们忙碌，一刻不停歇。 纵街张灯结彩。浅蓝色的圆笼点上火烧灯，横跨街道，仿佛把星星拉到了人间；家家户户墙外挂上耐冬的花篮，希望在冬天也能与花神相通。左右邻居在描金的深蓝纸上用亮黄墨笔写上祝福的骈文，正如盛开在纸上的金浪，展示在铁艺阳台栏杆外，又挂出一排排花海旗帜，试与春夏争色彩。 贵族的院子门口常有小花园，此时积雪齐到脚腕，鲜花不见踪影，稻格正忙着用彩带装饰篱笆，以让这里充满节日的氛围。新姿每次一大早出门沿街踏雪的时候，都能看到稻格已经穿着便服在花园忙碌，有时看见新姿路过，还和她或是一起出游，或是互相看看院子，结友之间亲密无间，好不快活。 这一天是[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8%BE%89%E7%82%89%E8%8A%82 辉炉节]，是新年前最重要的节日。新姿按照节日的安排让家仆出门买柴火，便又沿着纵街这条分支小道游走。今年落雪格外多，两天前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就又铺了厚厚一层。今天又是教堂乐队游街的日子，所以大清早起来，就能看到附近的双生花教堂已经有人在准备热烈鲜艳的马拉花车了。 新姿沿着路边往海边方向走，拜访了正在快活忙碌的漫集兄妹，又沿另外的路边往回走，看看稻格在忙什么。不过路过她家门口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稻格的身影。可能今天在家看花车吧，又或者是亲自出门买柴火去了？新姿想，刚要继续迈步，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担心起来。于是右转，按下机械门铃。 没有人。 她前一秒还沉浸在新年盘算之中的脑子突然乱套了。 “稻格？在吗？”新姿有点儿着急，再一次按了门铃，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她慌了，试图从窗口看看屋里，但脚尖似乎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她低下头去看，竟然是一片花瓶碎片。 “稻格？！”新姿不禁失声。焦急等待之时，她往门口花园里的积雪探看，意外发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留着短发的人影。 “啊！！怎么会这样？！！”新姿差一点儿跪倒在地上，喊了出来。她赶紧迈进花园去，躲开散乱的碎片，把地上的人扶起来——她的结友已经在雪地里昏迷多时了。 “啊啊啊，怎么会，怎么会，……[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A4%AA%E9%98%B3%E8%8A%B1%E5%9B%AD 太阳花园]保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新姿害怕到语无伦次，把手腕伸出来一试，脉搏还在跳动——那就还好。 教堂的一位先生正好路过，见到此番情景，赶紧上前：“啊，太阳花园啊，特提请[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97%97%E9%9B%A8%E8%8A%B1 旗雨花]枝保佑这位姐姐……请问这位姐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对对……”新姿在瞬间跌入一片乱麻的脑海之中试图组织好自己的语言，“我……我的结友晕倒了，在这个花园里面，我，我是波洋小姐希约时新姿，……感谢您出现在这里！！万分感谢！！想请，请求您寻租一辆油伞车，我需要把她送往[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7%8E%AF%E8%88%BB_%E6%98%9F%E7%BA%AF 环舻星纯]——啊不，直接送往[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8%AE%AE%E4%BC%9A%E5%8C%97%E5%8C%BB%E9%99%A2 议会北医院]，……” “不要担心，新姿姐姐。”这位绅士安慰她道，“我是北教院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9%95%BF%E9%A3%8E_%E6%A1%85%E6%9C%9B 长风桅望]，正巧我处有车，让我送您们前去吧。快些把结友姐姐拉出来吧，一直埋在雪里会不好的。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不用了，我，我自己来就好。太感谢桅望兄了！！”新姿赶紧站起来，把稻格吃力地抬出篱笆，放在外面的地上。稻格平日里坚实的四肢现在软软的，犀利的眼睛也微闭着，短发散乱地铺在脸侧，一点儿没有生机。 不一会儿，一辆带有教堂徽标的黑马车便被人牵到院前。新姿使劲儿把稻格拽到车上，安稳住她完全瘫软的脖颈，又收好她的单边眼镜，自己坐在另一侧，让稻格的头贴紧自己的肩膀，不顾她身上的雪泥，紧紧抱住她。 “——新姿姐姐，您的这位结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名为十六院稻格姐姐吧。”这先生在路途中问。 “诶，……是啊。您于何处了解的？”新姿的心脏仍然在狂跳。 “是从源宅兄那里，你们是同事。我认识源宅，是因为他正在向教区申请人员协助船体彩绘，并且为彩绘做占卜和祝福。我听他总提起你们。唉，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原来如此……是啊，我也没想到……”新姿充满了担忧。她说着，一边渐渐感觉稻格从车上醒来。“啊？！我这是在哪儿？！”稻格被马车震醒了，惊道，抽筋一般立即扶住车厢的横栏。 “稻格你终于醒了！！……稻格，你刚才晕倒了，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看到稻格醒过来，新姿轻轻松了口气，但抱她抱得更紧了。 马车戛然刹轮。“新姿姐姐，到目的地了，需要我陪您们继续下一程吗？对了，不需要给钱的。” “不用了，谢谢桅望先生！太阳花园啊，特提请扇叶草枝保佑桅望先生回程。”新姿感激地连连谢道。 议会北是节日的海洋，但和二人无关；稻格此刻极其虚弱，头发粘在一起，缩着脖子，睁不开眼睛。见她浑身打着寒战，新姿不敢怠慢，赶紧送进院房，请坐堂的最高级医师来诊疗。稻格躺在里面的床上，医师拉上帘子；新姿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备受煎熬。她在想，如果刚才忙乱之中选择把稻格的私人医生从南纵街叫过来，或者送到遥远的那里，那双倍的等待时间可能会使事情无法预料。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医师出来了。“不多不少，四千亚拔。” 新姿没有迟疑，掏兜翻出三张大钞来：“剩下的一千亚拔等着我回家——” “这三张先拿来！明天找我。”那医师立即抽走，回到了病房。 “稻格，没事了吧？！”新姿见稻格也颤悠悠走出来了，赶忙抱住她。 “好一些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或许是因为仍然持续的头晕，导致她满是疑惑。 “唉你……兴许是为了我的事情太累了吧。”新姿低下头。 “没有啊，这两天虽然说都忙来忙去，却一直保持着很好的作息，每天十点睡觉，早晨七点起；三餐也规律，也总出门锻炼。” 她们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回到住地的小街道。“你还是问问你的星纯医生吧，星纯医生毕竟也是娜科雅的名医……” “我会问的，你放——” “今天下午就去做！……”新姿快哭出来了。 “我当然！你不要担心啦。没事的，你的束城小姐还是很健康的，可能是今天早上在花园里冻着了而已。”稻格用手笨拙地打理了一下头发。 “嗯嗯……”新姿不禁紧紧抱住稻格，并且帮她一起梳理。“对了，你的眼镜。” “我说我总感觉少了什么。”稻格沾着泥的发丝下，笑声朗朗。 “快戴上吧！别笑了别笑了，我要担心死了……” === Lì /七 === 北娜科雅船坞。 “今天，我们需要把这盏水晶灯移出船来！大家注意保护好货品！”源宅大哥站在一处台子上，对底下穿着黄色马甲的搬运工人们喊道。 看到搬运工人站成一排摩拳擦掌，源宅大哥如临大敌。这盏水晶灯价格不菲，几乎占有了当年整船装潢的一半价格。 花了数年时间，他试图把自家的战船从豪华的宴会大厅变成本应该有的模样。他一想到十几年前那份订单，就越来越觉得当时一时冲动花的那笔钱太不值得了。早先，娜科雅商贾云集，西城几乎永远风平浪静的[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0%8F%E6%9E%9D%E5%A5%B3%E6%B9%BE 小枝女湾]海域海市繁茂：大陆各国的商人直接在没有靠近陆地的海面上锚停宽体商船，而蓝地人一方面使用船搭建浮桥直通远海，又直接乘船购买各种货物。这即是“海市”。当年全盛时期，带着海风味、浮着缓缓波浪中的市场的规模竟能赛过城区的面积，而那时，佩达科王国还不存在。为了大商人娱乐的需要，各种宴会厅拔地而起，陆地不够用了以后就索性开往海上。当时各个贵族都保有自己的战船，而他们为了争抢这一商机，不知从谁处开头，竟纷然将战船甲板和内部掏空，只留里面高挑广大的空间，在炮口门安装上华丽的窗格，又在内部重新装潢，设上吊灯、地毯和舞池。漫集家起初没有这个打算，但是看到大家都跃跃欲试，自己也动摇了，聘了团队去忙这件事情。十几年以后，他们才发现自己赚的钱并不多，到头来却全投入进了维护，方知上当，但是已经晚了。步入渐歌九十年代，市场大不如前，王国的国力也在虚无缥缈的娱乐与接连的王室动荡中渐渐不支。[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B8%90%E6%AD%8C_%E5%8C%97%E6%B0%91 渐歌北民]国王上台以来意欲改革，但大家现在都不确定他能否在如今又有外敌觊觎又有内政不平的惊涛骇浪中力挽狂澜。 随着源宅一声令下，搬运工开始有条不紊地工作。他的妹妹花宅则准备去到附近的花店休息。 刚一掀开门口的织纹幕布，她却看到稻格独一人坐在附近，桌前仅有一杯无色的低度酒，仿佛在等待着谁。 “稻格上午好啊，预祝跨年！”花宅索性坐在她面前。“感觉你有什么心事。” “花宅上午好，也预祝跨年啦。嗯，要说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倒有一些事情，只想跟你说。”稻格的眼睛打量着四周，最终看向花宅。 “说说看？”花宅问。外面的敲击声开始为此伴奏。 “毕竟花宅也是我的老同学了，在[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9%9D%9E%E6%97%B6%E5%85%AC%E5%AD%A6 非时公学]和[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9%95%9C%E8%A7%82%E5%85%AC%E5%AD%A6 镜观公学]都在一起上学，我就给你讲了。” “是什么事情啊……”听到稻格已经开始从这么遥远的同窗经历讲起，花宅更确定是非自己不能听到的大事。但是这样的事情却不向她的结友说明，花宅感觉到奇怪。 “因为身体出现了一些别样的问题，昨天我去询问了我家的星纯医生。把各种情况都说完了以后，他告诉我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稻格平静叙述道。 “啊？怎么了？” “星纯说我终于还是患上了‘[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9%9D%92%E6%B4%8B%E7%9F%B3%E4%B8%AD%E6%AF%92%E7%97%87 红枝症]’。” “啊？！”花宅大惊。 “嘘嘘！不要让别人听到。”稻格赶紧示意她收声，然后摘下眼镜，伸出手来挑起右边耳朵附近的短发：“从这里你就可以看到了。”花宅凑近看去，闯入视线的是一条若隐若现的红色闪电状的东西正在皮肤之下蛰伏。 “星纯首先说，这并非是受到了什么诅咒，而是真真切切的病症。然后说，这是无解的。至少星纯医生认为，这个病症可能和我们用的青妆有关。小时候化唇妆的时候，难免会吃掉一点点儿，但是这里面就有这种病素。病素在体内蛰伏十几年，然后爆发。许许多多贵族女性都死于此。”稻格描述着她在医生那里所了解到的一切。 “那这么说来——” “是啊，星纯说，我的寿命实际上已经所剩无几了。”稻格说道。 “不会吧……稻格……”花宅皱下眉头，眼看就要挤出泪花来了。 见到如此，稻格赶忙说：“不要这么为我伤心，花宅。时间还有很长呢！” “好……那我岂不是也会……那新姿她……”花宅焦急问。 “这些似乎因人而异。要是抹得不多或者非常注意的话，也不会有事的，你看宜镜女士将近六十岁了，也生龙活虎。不过，新姿家里注重礼仪，可能会用得更多，这就说不准了。但现在看来，新姿活得好好的，也没有晕倒什么的——” “啊！你昨天晕倒啦？！”花宅的冲天辫子都因为这一吃惊而震动起来。 “我就举一个例子。”稻格说。 “可是你这里有伤痕诶。”花宅指着稻格的一侧脸颊。 “这个是——稍等——”稻格赶紧借口转过头去，不让她看到。 “就是摔到地上的痕迹啊！天哪，稻格……” “先不需要考虑这些，”稻格急忙说，“所以说今天没有让新姿来，她情绪还是有些不稳定，我怕让她知道这些事情，让她知道我会死她也会死，她就要更加伤心，什么事儿就都做不了了。前几天因为我生病，新姿几乎拜遍了娜科雅所有的花神，拿了那么一厚摞拜札回来，我看到它们才知道新姿背着我做了这些。” “唉，她辛苦了。但是她最后也会死的，这件事情得让她知道吧……” “反正不是现在。现在我想的就是，假如说佩达科人真的打了过来，那我就去往前线，她留作后续战役。我可以直接战死海面，然后通过在家里留的回忆录告诉她这件事儿。怎么说呢，至少这种死亡是有意义的，她不至于那么伤心。” “稻格你真的是太坏了。”花宅嗔斥道。 “没办法啊，把这一阵子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说不定人家最后活得好好的，就把这事儿忘了。” “行吧……” “你要记得别给任何人说啊，包括源宅。虽然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你俩，但是看在咱俩是公学同学，我第一时间还是想到你了。” “啊，……谢谢稻格。” “咦，有什么可以谢的吗？只是倒了很多苦水在你这里，还让你这么担心，我都准备向你说对不——” “嘘嘘！你看后面，新姿来了。”花宅的余光瞥到一个前进的身影。 “她怎么跟过来了？赶紧，城北还是太小，”稻格从身上不知道哪个口袋里翻出一副牌戏来，“别跟她说哦！感谢你！咱们假装假装。” “可是我不会玩这个啊。” “不要紧就瞎出行了！” 新姿探进店里。“啊呀，各位悠闲啊。稻格，我的眼镜都能想到你在这儿待着，看来休息得不错。预祝跨年！” “也预祝新姿跨年啊！”两人一同说，但是明显能听到花宅的语气不像以往。 在屋里，三人还是有说有笑，花宅也终于学会了这种牌戏。转眼已是中午，源宅忙完外面的事情，也走进来：“大家也饿了吧？咱们一起去海滨酒家如何？” “好啊，谢谢源宅招待啦。”新姿首个站起来致谢。数人于是都出了房间，看到路边水晶灯已经全部拆卸成小块、放置稳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唯有稻格是因为看到新姿并没有在这过程中发觉出异样来——便全部向海边进发了。 / 新年欢欢喜喜一过，新学期便又开始。此时距离渐歌九十六年年中的第二次科雅比武还有数月。抢在新学期一个月内，新姿和稻格终于完全完成了青剑的设计制作，做出了两把原型剑的同时，还设计了初步的量产模式。 “啊啊啊啊啊！我们终于完成了！！！”在量产模式书上写完最后一个字，放笔，新姿太激动了，把手臂高高抬起。 “是啊，这么多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所以，让我们赶紧庆祝庆祝吧。”稻格说道。 “可是稻格身体要紧啊。” “是啊，所以说我准备回家休养一阵儿。我的计划都列好了，我让一位熟悉的栖使教授代我授几个月的课，然后我就回去歇着了。” “嗯嗯，需要我陪着你吗？” “不用了——或许你可以常来看看。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虚弱，回家去也只是想换换环境，顺便在那儿好好准备大比武啊。”稻格回道。 “也好。现在青剑制造出来，我终于可以拿着它成为心念已久的剑魔法使啦！！”新姿的激动已然不可压制，她一把抱住稻格，在稻格住地的地毯上转了好几个圈，“稻格！！我爱你！！” “啊啊好啦好啦！我也爱着你呢新姿！”稻格脸红起来，随着她的转动在空中甩着。 新姿根本不想停下来。她抱着稻格又转了三四圈，终于抱不动了，和稻格一起砸到柔软的床上。新姿翻了一个身，把稻格压在身下。“现在……” 稻格惊觉新姿脸上表现出的压倒性的爱意。“啊啊啊！现在不行，现在不行新姿，我我我——我还要——还要收拾东西，收拾东西呢。” “哈哈！我开个玩笑啦。我知道你现在也很累啦，所以不必强求，”新姿狡黠地笑道，“我也要去准备在学院礼堂的青剑汇报介绍呢。” “是啊。”稻格用手指戳了戳新姿红扑扑的脸蛋儿。“好可爱啊。” “你也可爱！你最可爱了！我屈居第二。” “哈哈哈哈哈哈——” / 第二天，新姿拿着青剑意气风发地来到双校训练场，站到最熟悉的训练桩之间。训练场上没有什么人，她和稻格两人决定好好欣赏一番出自二人数年之手的这最令人激动的大作。 新姿握住装饰了百花的剑鞘，轻轻一拉，一道青绿色的寒光便从剑鞘之后微微照耀出来，让人感觉她握住的仿佛不是金属，而是一道闪电，是双生花的铁瓣、海面升起的朝阳，又有如钟楼指向数字的尖针——六点的钟声响彻天际，她完全拔出剑来，利刃之内的另一位新姿开始注视起她整齐的发辫上的发丝和利落的轻质甲衣上的连缀花纹。随着新姿握剑的手在缓缓移动，那一米长的里世界出现了稻格，嘴角的美人痣和翠金的单边眼镜框；出现了蓝地魔法学院，层层叠叠的楼体和楼上仿佛刀刻的文字。新姿抬剑，里面便又出现了大钟楼尖顶的铁艺图案，出现了万里白云和天海之波。此刻，魔法的力量正在这柄剑内激荡，复杂得如同钟表的魔法瓶瓶组正在为这把剑提供无与伦比的穿刺力，以及某种神秘的剑间连结力量——如果此处附近有另外的人拿着同样的青剑作战，那么新姿仅仅凭借手握的感觉就能知道他们此时在哪里。 剑刃之内，日光赶走深蓝的晚天，昭示了一个早春清晨的开端。路边新叶开始长出，枯枝开始发芽，层层景物在靠近剑格的那一片区域扭曲了，变成一道道彩色的竖线，翻越剑上的沟壑，又展平开来，一个一个排着队走过剑上精雕的蓝地文字——是新姿的名字。在制作的时候，她们想到以后各个人可能都要为了自己对青剑内部的魔法瓶系统进行合乎自己习惯的修改，在外观上却又看不出差别，所以决定将使用者的名字刻在剑身。而此时，那些由长短曲线、尖锐的连续折角和菱形的方点拼合而成的文字，像是百花神圣的棘刺在向一切敌人宣战：正像剑尖划过的路径，在这个路径范围之内，没有敌手。 新姿握剑的手稍一松，太阳在她手中舞动；又紧握住，剑中的光景戛然而止。她开始了在训练桩之间的辗转腾挪，剑尖一点从阳光中拖出光丝，仿佛枝叶生长。一时间，只看到两条发辫和身后的长发在空中旋转舞动，在之前反应力训练时设下的移动训练桩前她亦无所惧，轻松地从最左侧直刺而出，停在半空，就像一道休止符。 “好！！”稻格不禁拍手喊道。 “如果能够记录下来这些动作就真的是太好了，”新姿说道，“我在想，如果用家弟展晴的画片机拍出连续的图像，然后快速翻动，似乎就可以有这种效果了吧。我好想在汇报的时候展示动态的形象。不过现在看来，礼堂什么都没有，或者说，整个世界上也没有人试图做过这种事情。” “这种东西，不必强求了吧。” “不行！展示是需要好好展示的。对了，我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跟我来。”新姿背上剑和一些杂物，拉着稻格会到自己的研究室。此刻，研究室里一盏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大魔法灯正巍峨地占据着小屋的一角。新姿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还不够，又拿了一块很大的木板挡住了剩余的光线。 “想象一下这就是礼堂了。大礼堂同时也是教堂，在拜双生花的时候都要把四周的光用光板遮住，只留天光，就和现在差不多了。”新姿说道。 稻格环顾四周，但仿佛伸手不见五指。新姿移除魔法灯的遮光板，屋子里顿时又如白昼。这时候，新姿又拿出一摞黑木板：“我准备按照青剑的设计图，到总研究室刻出这些木板来。”说完，她把木板往灯上一放，对面墙上顿时黑了，只留下一副巨大的由光照射而成的设计图。“怎么样！这下我终于不用扯着嗓子喊了，大家也都能看到。”新姿一遍一遍端详着这精巧的创意。 “哇，这真是天才。” “汇报那天一定要来哦！”新姿拉开窗帘，晨光照在杂乱的桌子上。 “当然！” === Nā /八 === 在繁忙的战备事务中，早冰特安排了时间，与众人参加了新姿的汇报。在这一段时间，各个方面的信息都显示，佩达科人已经拒绝了蓝地王国的国书，彻底放弃了经济交往的任何可能性，基本等同于宣布结束与王国之间的和平状态。 早冰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惊讶于准备演讲的礼堂被黑暗笼罩——竟然体现了一种更肃静的体验。在外面还嘈杂交流、有说有笑的观看人员一进入会场，不得不安静下来。只有十声钟楼钟声震荡在这空间。 随着这钟声，大家面前暗不见光的墙壁上，圆形的字枝随着光照而生长出来： ''“青剑项目”'' 人群不禁爆发出惊叹声。这样的形式，大家完全没有经历过。新姿在这片声音中听到了稻格熟悉的嗓音。 “各位上午好！愿花之光芒照耀各位。我是波洋小姐希约时新姿。” “这个祝词再合适不过了。”有人在台下对周边人暗声说。 然后，墙壁上的字随着新姿的控制又突然间变化了，写上了千理园早冰、十六院稻格和她自己的全名和雅名，以及所有参与此事的助理、帮工组织的姓名和组织名。十秒钟后的再下一刻，墙上出现了一张光线组成的图，图上标注了青剑的全部外观。这张光线图至少有一个教室那么高，更有三米多宽，最细微处的每个小字也都有如训练场箭靶般的直径。 新姿看到台下众人无不投以专注的眼神，强烈的自信感便从内心迸发了。“青剑项目是千理园早冰部长在八十三年决议实行的项目，今日终于实现，我首先需要感谢[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8D%83%E7%90%86%E5%9B%AD_%E6%97%A9%E5%86%B0 早冰]部长对我和结友十六院稻格的厚爱。……如果看向主体部分，会发现青剑与普通精英兵队用剑最大的不同，是在剑柄、剑刃根部有连续的圆柱体体量。我们把它打开看一下，”新姿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来到人们正前方的魔法灯前，更换了木片，“就会发现内部的魔法瓶结构。”顿时，内部细节被光线打在墙壁，呈现在众人面前。光迹犹如军队，沿着那些线条向面前的白墙进发，照射出空气中的微尘和雾气，一号一令，无比整齐。 早冰看到他的这份在当时被认为是天方夜谭的概念终于在此得到实现，心里无比澎湃。在这短短二十分钟的震撼人心的“放映”结束之后，他立刻来到新姿面前，向她询问了各种事情，新姿也把所有的细节都做了回答。在走之前，新姿把随身带着的图纸交给早冰，并表达了对于未来量产化的一些并未在演讲中向众人说明的期望。 “好的，谢谢你，新姿。辛苦了。”早冰郑重接过这些资料，并且使用了同级之间才会使用的礼仪。 “啊呀，早冰部长太客气了！！”新姿不免激动。下午，新姿把第二份原型交给了早冰，并且告诉了他各种各样的注意事项，事无巨细，仿佛已经是一位身经百战的研究官。 “新姿，比武加油。”早冰准备回到办公室前最后说。 / [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8%93%9D%E5%9C%B0%E7%B2%BE%E8%8B%B1%E9%AD%94%E6%B3%95%E5%85%B5%E9%98%9F 蓝地精英魔法兵队]大楼。 硕大的金字正在楼尾映照着太阳。在这金字底下，一列编队正在列队。他们每人都拿着训练用剑，可是仿佛已经成型为一队随时能够上阵杀敌的精英小队。他们穿着的深蓝军服细节各有不同，然而在整齐的一字阵中仍显整齐肃穆。最前方是一名矮矮的、但是精神炯炯的队员，她也穿着类似的军服。 “大家！我是桌样心层。今日正式欢迎[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B8%90%E8%8D%A3_%E8%90%A4 渐荣萤]入队！” 旁边一名同样穿着这种军服的女子徐徐走来。头盔的皮布挡住了她微微露出的短发，看起来比稻格的短发还要短上一截；细细的眼睛上抹着青妆，但是并不如新姿与稻格所用的那么闪耀。她背着的剑是她自用的，刻着她的名字。 “这就是渐荣家的女孩儿吗。”人群中有人低声叹道。 渐荣萤在心层的指示下站到最前，然后队伍爆出掌声，欢迎着他们的第十三名成员。 散队以后，渐荣萤立即跑到曾经她学习了两年的魔法学院，重拾旧景。原来遇到的人都在，看到她来了，都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是不是今年就要举行第二次科雅比武了？”渐荣萤开门见山。 “对啊，今年五月。” “这不还剩两个月？哈哈好，那我得踊跃参加了！话说这位心层怎么没有雅名啊。” “啊，是因为——” “她就这样，懒得起别的名字了。” / 没有任何一天的江原酒馆比今天更热闹。 从早晨七点之前、拜双生花的时间都没到的时候，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都聚集在了魔法学院东侧的街道上。因为从这里，视线能够穿越围栏，达到里面即将开幕的第二次科雅大比武。 在蓝地普通人的一个长久的印象中，魔法使充满了神秘——虽然魔法的本质也大约如此。贵族的门槛让绝大多数人根本无缘接近他们，而绝美的魔法兵器与挥舞着他们的俊男靓女也无时无刻不吸引着普通人的目光。五年前，蓝地魔法学院与蓝地军事学院首次合作，开展魔法使的比武。人们发现，每当这个时候，他们便可以仅隔着几道不挡视线的栏杆，就能看到训练场上那些高贵的魔法使们战斗中的英姿。这是一场感官的盛宴，是一次不用买票就能观赏的无与伦比的真人秀：踢踏着狂野沙土的靴子和随舞飞扬的深蓝色法师袍之间，是那些神秘的魔法兵器畅快淋漓的攻防。 他们一直盼望着第二次大比武能够成为他们新的谈资，而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作为整条街道上最好的餐馆，江原酒馆已经把营业店面扩展到了四间内部桌椅室和一长排临街吧台。江外老板把他的哥哥、妻子的结友，以及结友的丈夫都邀请了过来——实际上也是他们自己殷切希望前来——帮忙照顾店面。但这些，面对汹涌的人流显然捉襟见肘。才过九点，酒馆竟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存料不足的问题，老板只得让哥哥紧急前去同城的临时酒窖运来了数倍于往常的店内库存。 哨声撕碎凝固的空气。随着那层栏杆里比武的开始，大家也都沸腾起来。 “现在是列队比赛吧？”“应当是。” 里面和外面都喧哗着。人们激动的穿行于观赛的人群，仿佛自己也是能够欣赏贵族表演的人了，心底莫名的傲气都油然而生。而扒在栏杆上的人，能听到双校训练场的呐喊和魔法使指挥们的声嘶力竭。那些指挥们站在高处，带领同是魔法使的十数人穿梭在一个复杂的临时场地之间，仿佛战役真在那里发生。训练场沙尘翻飞，遮天蔽日，大家有时都不得不用衣服捂住口鼻。 “指挥们都有谁？”粗声的方言响起。 “让我去看！”一位手臂上纹着帆船的壮汉扒拉开人群。被推搡的人们不满，嚷嚷起来；但他不管。他手里拿着一支船用长筒望远镜。 “一般说，那上面贴着名单。我手头有玻璃镜子！我看完了读给你们！”他不紧不慢地吼着，拿着一瓶装着酒馆里清酒的自带大酒瓶——江原酒馆提供的酒瓶甚至没有它的三分之一大。他摇晃到栏杆前，把望远镜抻开，好不容易对准了训练场一个大木架子上的一张大纸，旁边还站着几名裁判。当一人列队展示完毕，其中一名带着开合礼帽的女裁判就拿出一支笔，标注好展示过的魔法使的姓名。 “好女人。”这壮汉嘟囔着。 “看啥呢看啥呢？” “操你妈看字儿！”壮汉不耐烦地骂，“净着狗急，我看看啊！第一个是，——” “行了吧行了吧，您连字儿都不认识呢！”看到壮汉愣了一会儿，后面一位高瘦的、贵族打扮的男人走过来。“望远镜给我，我来给你们看字儿！”他接过望远镜来，却尴尬了：“第一个——”他也念不出来。 “字怎么写？”酒馆里一人喊。 “我看看啊，两个折角一个花，一个反弧，里边是一个顺弧一个——”他在空中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蓝苏花宜镜，不用猜了。多简单的东西啊！”一位文官从酒馆里出来，“望远镜给我我看看。” “为啥啊？我给你报字！”贵族打扮的人这下急了，手忙脚乱，几声粗鄙的平民词就从嘴里漏了出来。大家感觉他不像是真的贵族，一拥而上把他推出了野生的观众席。 一时间，双校训练场内外形成了两场不同的比赛：一场是刀光剑雨的教授教官们的比赛，评选的是最优秀的魔法使；一场是江原酒馆的大闲聊，成年人的最新识字比拼。最终，江原酒馆这里先决出了胜负：刚才那名文官最终还是举起了望远镜，仿佛那是属于文化人的圣杯。 热闹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江外老板在耗费了库存的所有蔬菜、面条、面包和奶油之后，终于看到下午的魔法使单人比武正式开始了。这样的单人出场，才是大家真正爱看的部分——整个上午都是前菜。 “不知道谁能获胜啊。”大家都议论着。 “上一次是谁来着？” “是一位叫[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8%80%95%E6%9E%97_%E5%86%B3%E6%89%8D 耕林……决才]的人？”“完全不认识。”几人连连摇头。 有个健壮又精致的人站出来：“这次的话，据我所知，有几位是非常有机会的，比如[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7%9D%E4%BB%AA_%E8%A1%8C%E9%9C%9E 川仪行霞]先生，[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E%B7%E6%99%B6_%E4%BA%94%E7%B5%AE 德晶五絮]先生，[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BC%AB%E9%9B%86_%E8%8A%B1%E5%AE%85 漫集花宅]女士，[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91%B3%E7%90%85_%E5%9B%BD%E8%88%B9 味琅国船]先生，还有，对了，前几天刚刚回来的一位[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B8%90%E8%8D%A3_%E8%90%A4 渐荣萤]女士。” “哇，你消息够快啊！说实话这些我都不认识，就认识一个漫集花——啥来着。” “我是魔法学院学生啊。”这人仰头念道。 “啊？魔法使？那你怎么不参加？” “嗐，参加这个哪有在这儿坐着看戏舒服啊？是吧。”他慢悠悠坐下看戏。 “哎哎哎，还有别人吗？别净整这些。” “江原老主顾的话，肯定得认识[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A1%8C%E6%A0%B7_%E5%BF%83%E5%B1%82 桌样心层]的吧？还有[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8%8C%E7%BA%A6%E6%97%B6_%E6%96%B0%E5%A7%BF 希约时新姿]，[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8D%81%E5%85%AD%E9%99%A2_%E7%A8%BB%E6%A0%BC 十六院稻格]。”一位穿印花外衣的人突然说。 “哇操，那个胖胖魔法使？她真是个奇迹。”有人大笑。 “她——你说哪位？”“希约时新姿啊！” “说实话这人还挺有两下子的。” “她能干什——”“哎对了，听说上回就是这个人救下江原老板一命？” “对对对有这个说法！说是半夜里招贼了，你说的这位希约时新姿正好在场，赤手空拳和一伙抢贼决斗，差点被人弄死了啊！但是，最后把那几个抢贼全都踹出去了！” “我操，她一个人没武器？”“有一把小短剑啊？”“这具体我就不知道了。” 随着一位位魔法使上场又退场，大家随着他们的辗转腾挪而激动着呐喊出来，又因为场里表演的失败而有的叹息、有的喝着倒彩。 “哎哎看啊，你看那把剑！” “我操，这么亮啊。”大家都愣住了。新姿正在场上。到后面心层上场的时候，大家却都盯着她的短裙子看去了。 和有幸能观看到实况的那群人不同，在酒馆里喝酒打发时间的自然是另一套玩法——不如说是赌法。比起现场的热烈，他们更期待比赛结果。 过了一阵子，那个赢下望远镜的文官终于风尘仆仆地冲向了酒馆吧台，喊道：“来了啊来了啊！他们比赛结束了！他们比赛结束了！大家！” 听闻喊声，大家都骚动了，纷纷探出头去，仿佛能直接看到比赛结果似的。 “谁第一？各位说说吧？赌两杯烈酒怎样？” “不刺激！” “来点儿大的！谁要是猜着了，第二天咱们都请客，让他去议院街胡吃海喝一天！大伙看这个怎么样？！”“行！” 酒馆里的众人都在等着全场唯一认字的人转述来自训练场内部的消息，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开始各自押注了。 “我就给你们说吧，我觉得上次的第一名也肯定得是这回的第一名。那位耕林决才。” “不靠谱！五年了，还能没有几个练出来的？我看啊，那个短辫子漫集花宅有点意思。利索！她家还有战船！” “我猜是[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A4%A7%E9%9B%A8_%E8%BF%9E%E5%BE%B7 大雨连德]，耍得一手好剑术呢！” “那位[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8%93%9D%E8%8B%8F%E8%8A%B1_%E5%AE%9C%E9%95%9C 蓝苏花宜镜]老当益壮，说不准也能拿着第一。”“老太太就别想了！还得看年轻人！” “[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A1%8C%E6%A0%B7_%E5%BF%83%E5%B1%82 桌样心层]。”“太矮了吧。” “我还猜是[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8%8C%E7%BA%A6%E6%97%B6_%E6%96%B0%E5%A7%BF 希约时新姿]。”那个印花外衣说。“不行不行的，那么文的那个小胖妞怎么会呢。你猜她[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8D%81%E5%85%AD%E9%99%A2_%E7%A8%BB%E6%A0%BC 结友十六院稻格]还靠谱。” “嘿，怎么全叫你一个人明白了？”印花上衣不耐烦地反问。 “我——” 那位文官跑过来：“第五名是[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A4%A7%E9%9B%A8_%E8%BF%9E%E5%BE%B7 大雨连德]！” “啊呀啊呀——”那位之前提到大雨连德的人一脸懊恼。 “下一位呢下一位呢？！”大家都起哄。 “别急别急别急，他们还在写呢！” “第四名是[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6%BC%AB%E9%9B%86_%E8%8A%B1%E5%AE%85 漫集花宅]！” “操，别真的不如蓝苏花宜镜吧。” “第三名是[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4%BC%B8%E6%99%AF_%E4%BD%8F%E4%B9%90 伸景住乐]！” “这是谁？我操，你看我说吧，肯定有新人的！”刚刚猜错的那人又乐了。 一些观看者逐渐如同训练场上的烟雾一般逐渐散离，但是酒馆里这一堆赌第一名的闲人还兴高采烈，周围也围了好几圈儿看热闹的观众。 “第二名是——我看看——”文官跑过来。他这一辈子估计都没有运动得这么剧烈过。 “别卖关子！” “是[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A%8F%E5%9C%BA_%E9%A6%99%E5%9B%AD 序场香园]！” “不认识不认识，新人太多了。” “哪是新人啊，这个序场香园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剑术家，很多人跟着他学过的；还是一名大船长呢！”一人嚷道。 “这么厉害？”“曾经自己开船到大陆诸国比赛，杀遍无敌手！” “这人这么厉害都没得第一，那第一得多——” 文官风急火燎：“第一名是[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5%B8%8C%E7%BA%A6%E6%97%B6_%E6%96%B0%E5%A7%BF 希约时新姿]！！” “我操，怎么可能？！！”酒馆顿时炸锅了。 “她她她——会什么吗？！” “我就说吧？”那印花外衣顿时得意起来，翘起二郎腿，看着所有人出洋相。 “哎哎为啥啊？” “反正据我知道的消息，一个是她新发明了魔法剑，别小看武器，科雅比武，武器是很大的占比点；其次人家的确每天都出来训练，至少我每次早晨经过训练场都能看到她，下午回来还是她，光这一点，基本就比所有人都更好了。” “你认识这人？！”“你是[https://shohna.fandom.com/zh/wiki/%E9%AD%94%E6%B3%95%E4%BD%BF 魔法使]？” “不认识啊？不是啊。我看多了，感觉她和里边的别人全都不一样，我就打听了一下。你们啊，等着掏钱吧！” </transl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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